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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千里之堤 溃于蚁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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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还有一间屋子?”

鲁鱼头在外面扒着屋顶,想里面应该不过巴掌大小,可钻进窗口,发现自己脚下悬在二层,一尺宽的木板围城连廊,面前隔三四米一个楼梯,成一个六角闭环,和外面的形状倒有几分接近。他想弯腰看看下面一层,背后却突然碰到了什么硬物,叮铃作响,吓得他连忙站直。

张百无难得严厉起来,给了他一记头皮,“小心些!背后架子上的东西,随便一件就比你的船值钱!”

鲁鱼头顶嘴的话将要出口,但看张百无身边站着刚才的姑娘,正给自己扶着架子,便忍住没说话,顺势瞥了一眼,看见满架子都是花花绿绿的瓶罐,有些艳俗,不知道它们凭什么值钱。但放眼看远,博古架后连着博古架,紧贴六角楼内六面墙壁,倒自成分类,每面墙上两个架子就是一个品种,或是瓷器,或是木器,或是金银玉器,栈道似的走廊也贯通一圈,有些地方还有一架梯子。木栈道一块板下三根竹子做成的支柱,直通屋顶,到二楼加个横档,就成了栏杆,一楼支柱之间空隙也不浪费,挂些字画丝绸,能防虫也不担心被晒坏,于是栈道下的阴暗里也是各色美景,但和地上轴桶里的数量比,不过是九牛一毛,而正中间屋顶下,则是一个高出地面半截的露台,一张罗汉榻,一张桌子,还有几把圈椅。

“张三爷今天怎么带了个人来啊?”

室内虽然油灯不少,但屋顶高,空间大,还是显的昏暗,直到有人出声,鲁鱼头才从目不暇接中回过神来,楼下一层虽然空旷,但还是有两个人在,或靠在榻上,或坐椅子。

张百无翻下楼来到露台上,却三步一回头,盯着楼上的鲁鱼头怕他毛手毛脚,露台上的两人倒是惬意,全然不管多大动静,好像木坂围成的雕花楼,足以挡住外头的风雨。靠在塌上的是个老太太,满面皱纹,但一头白发却还梳成盘头,不让鬓角有一丝琐碎,手拿蒲扇轻扑于胸前,身边一个桃红色头巾的大妈,从椅子上起来,给张百无和老太太端茶送水,两条长腿前后摆动利索,动作飞快,刚才大大咧咧同张百无开玩笑的就是她。

“带个新人来,给两位太太解解厌。”

张百无接过大妈递来的茶,同她插科打诨。

“嘿!这真灵的!”

大妈转头将茶递给鲁鱼头,问:“你叫啥名字?”

“。。。鲁鱼头。”

鲁鱼头搞不清楚状况,被人带得稀里糊涂的就回答起来。

“怎么大活人起个菜名啊!”

大妈音调怪异,惹来身后老者的轻笑。

“那你这个鱼头是来找我们这里的老家伙的?”

老太太牙口都没有了,说话却还很清晰。

“我。。。哦对了!外头!外头有土匪!大家别呆在这里啦!快跑吧!”

鲁鱼头意识到事情的严重,外头土匪身强力壮,这里老弱病残,留下来就是瓮中之鳖。

“哈哈哈!小伙子你是个好人啊!不过不用担心,春在楼里头,每一进都有暗道,每一院都有阁楼,那群土匪也不是第一次来啦!从来没从这里拿过一样值钱的东西出去。”

大妈拍拍鲁鱼头的肩膀,朝他身后高声问道,“对吧!大小姐!”

“别吵!”

被提到的姑娘,没了之前的活泼,对话的声音听起来严肃,但语气轻柔,如同娇嗔。她正在房间的另一侧书桌旁,桌上铺陈开的,正是鲁鱼头弄脏的画卷。

那姑娘年纪不过十六七,此刻背对一众人,盘在后脑的麻花辫子终于看得清晰,身上靛蓝色旗袍,白色碎花纹,并没有做得太过修身,但在齐腰处加了一块围兜式的束带,把腰线凸显出来,若不是肤色白皙,手指纤细,倒像个渔家女。她点起两盏油灯,置于画的两侧桌子上,右手握一块镜片,凑在鼻子下,透过其紧盯着画的每一处笔锋,眼睛都不眨一下。

“姑娘!这幅画可稀奇,你小小年纪可能没见过。”

鲁鱼头终于找到了一个看起来说得上话的机会,从老人身边离开,踱步到大小姐的身后,准备就这幅画扯上两篇书,“那天我看的时候啊。。。”

可鲁鱼头连开场都没说全,就和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对上了,不由脖子向后一缩,挥舞的双手也半收在胸前,膝盖微微弯曲,像只受惊的猴子。

“你是不是招惹了吴家的人?”

大眼睛眨巴两下,从头到脚打量了鲁鱼头一遍,“要不把东西送回去,给人家磕头道个歉吧。吴家人出了名的好说话,不会为难你的。”

鲁鱼头本以为小姑娘住深宅大院,没见过市面,想在其面前显摆威风,谁知道反被人劝要给人磕头,屋子那边的老太太都听见了,毫无顾忌的咧开没几颗牙的嘴,大笑起来,叫鲁鱼头脸上挂不住,后退一步重新挺直腰杆叫嚣:“我给人磕头?这。。。这些东西到了我手里,那就是我的!他吴家少爷没了聘礼,打光棍,都无所谓!我喜欢的东西,没有还给人家的!”

声音发狠似的响亮,好让屋子里的所有人都能听见。

但回应鲁鱼头的既不是大小姐,也不是老太太,而是头上屋顶碎裂的声音,随之落下烟尘,几块砖瓦木头砸下,落在鲁鱼头刚才落脚的平台上,砸倒了置物架,放满的花瓶碗碟滚落,不少往下面飞来。

老太太和大妈都在平台下面,和二楼的环廊有一段距离,虽被吓了一跳,但没有被砸到的危险,唯有书桌前正对那个架子的位置,一个帽桶就冲那姑娘的头上飞来,姑娘倒好,还盯着鲁鱼头,对身后的事情毫无反应。

张百无练家子功底,动作神速,听见砖瓦声响便知道不对,帽桶飞下二层平台的同时已经来到姑娘的身前,要拉开她和鲁鱼头。可伸手就要抓住姑娘胳膊的刹那,鲁鱼头竟抢先一步,将姑娘揽入怀里,转身将自己的后背当做一道屏障,马步扎稳,弓起身子肌肉紧绷,未用全力的张百无拉住他,倒是让自己没站稳,向前迈出一步。

好在张百无反应快,看那帽桶口一圈金边,正对鲁鱼头脖子后面,砸上去可要出人命,便借自己迈出的那一步势头,送右肩,抬起手臂,总算赶在帽桶砸中之前,用手肘挡住了,只是没能避开,结结实实的吃下所有冲击力,让自己半跪倒,鲁鱼头更好,将姑娘扑倒身下,面对面之间已经鼻尖贴到嘴唇。

“姑娘!你没有受伤吧?”

鲁鱼头不知是故意还是无心,死死保持住姿势不变,嘴里倒不停关心起来,让怀里的姑娘羞红了脸,不好作答。

就在大家看向语无伦次的鲁鱼头时,二层阁楼传来陌生人的声音,如同温热夏夜陡然一凉,提起人的精神:“我说怎么一个大宅子里没有人又没有东西,原来都藏在这里。”

尘埃落定,二层窗扣来了个赤膊上身,斗笠背在身后,手拿一口明晃晃大刀的小胡子,浑身精瘦,身上湿漉漉的,像条心里的油滑,都冒了出来。

“咱们弟兄这里来了三次,什么都拿不到,原来还有这么个地方,今天真是老天开眼啦!”

他顺手扫了眼脚边的青花瓷酒杯,扫一眼环绕二楼的置物架,好像看见了金山银山。

“金阿三说大话也就算了,你好像不够资格吧?”

“嗯?是。。。是你!张白虎!”

张百无一出声,那小蟊贼的脸色骤然一变,连忙左右察看,怕白虎就在周围,嚣张的气焰收敛了些。

鲁鱼头知道事情不妙,扶起了姑娘,想要去拉张百无,但触碰到他的肩膀,还没发力,就看到张百无侧脸冲他使了个眼色,不似刚才的气定神闲,豆大的汗珠已经滑过鬓角。

鲁鱼头被张百无的表情镇住,但好在留了个心眼,搭着张百无的大臂却没急着拉起他,而是稍稍按压,凑近像是在密谋什么,只是双眼聚集在他右胳膊,见那只手掌心朝天垂在地,除了微微弯动手指,没有其他大动作,再看到不远处还在滚动的花瓶,低声焦急的问道:“你的手!”

但张百无没有回答他,眼睛还是盯着头上蟊贼,似用双目定住蟊贼的身形,嘴角的轻蔑不变,好像胜券在握。

二层阁楼上的小蟊贼此时已经刀尖朝下,神态凶恶,下楼楼梯就在他脚边,要是张百无再不站出来,蟊贼又决心下楼一搏。。。鲁鱼头不敢再想下去,指望张百无解决眼前的状况,实在太冒险了,他四下打量,想找个其他靠的住的人。

“别瞎看!会露怯的!”

张百无说话甚至都没有动嘴唇,声音极低,但恰好能让近在身边的鲁鱼头听见,语气严厉,让鲁鱼头不敢轻举妄动,眼睛停在阴暗角落处的水缸上,好像已经找到了办法。

上头的蟊贼看张百无蹲在地上按兵不动,四周围也没有白虎的身影,脚尖开始不老实的往一侧挪,渐渐拉近了与楼梯的距离,余光一瞥,看了眼下到一层后,如何能快速到老人家身边。

“在我眼皮子底下还敢东张西望,哼!不要命了?”

张百无左手搭在膝盖上,脖子歪向一边,声音不大但十分自信,说完又暗地里对鲁鱼头道,“帮我把手枪皮套转到左边。”

搭在膝盖上的左手,手指也朝内侧勾起,用不起眼的幅度指了指自己腰间。

鲁鱼头却是双眼发懵,刚才跌打伤他是见得多了,能一眼看出,但现在听见“手枪皮套”四个字,全然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侧耳想要再听个明白,也因此没注意到张百无隐蔽的手势。

“右边腰后面!枪!”

张百无见鲁鱼头没有动作,大概猜到了缘由,更加精简的说了一遍。

鲁鱼头这次听明白了,看到张百无右侧悬在半空的黑色手枪套,像块板砖悬在半空,慌忙微屈膝盖,双手去解开搭扣。

“动作小些!你太招摇啦!”

张百无还没来得及说清楚,鲁鱼头手就开始蛮干,他以为张百无要他把手枪递过去,根本不知道手枪皮套还能在腰带上移动。

“你干什么!”

小蟊贼站在二层,视野不错,底下人的动作尽收眼底,张百无气势逼人,他不敢看别处,现在却见个大高个神色慌张,在他身边忙碌,而他自己还是摊开右手,不做帮扶也不做阻拦,心里奇怪。

“把皮套沿着腰带推到右边来!”

张百无也些微抬了抬双脚,让腰带明显一些,同时不让二楼的蟊贼看透,谁知还没站定,只觉腰间分量一减,手枪皮套被打开,枪从里头滑落到了地上,平日里枪油擦的多,枪落地不停,径直滑到了站在两人身后的金姑娘脚边。

“避开!”

张百无和蟊贼见枪落地,同时反应,张百无喊出声让大家躲避,推开鲁鱼头,不顾疼痛起身跃起,伸左手扑向手枪,姑娘吓得后退的档口,手指准确插入扳机,咬牙忍痛将伤臂压在身下,侧面瞄准,不顾老人女眷就朝蟊贼开了一枪。

那蟊贼身手也敏捷,两步来到最近的楼梯前,翻身跳下,躲到扶手空隙处,转身翻过栏杆,来到楼梯背面借其当作屏障,张百无情急之下的一枪打在扶手中间的横档上,没能打中。蟊贼听见枪响,走楼梯的动作又有了变化,不在栏杆处久留,大概到来一半的距离,就翻身跃下,将背后的斗笠飞出,竟看它在空中碎开,又挡住了张百无一枪。

“哎呀!!!大爷饶我!饶我!”

张百无还要开第三枪,但侧躺在地耽搁了瞄准,枪口跟上时,大妈已经被蟊贼揪住头发,头巾散落,稍有发福的腰身完全挡住了自下而上的射击路线,一把刀就架在她的脖子上。

“想不到啊张百无!你这家伙没了身边的畜生,才这点本事!”

蟊贼得意的很,甚至从大妈肩膀边露出半张脸来,抬起下巴哼笑道,“给我把打开门!”

张百无还想再开第三枪,但那蟊贼狡猾,说完话就躲回大妈身后,不忘发笑:“现在你还有什么胜算吗?老老实实按我说的做。”

他反手卧刀,刀尖已经能在大妈脖子上刺字,逼得张百无只得用拿着枪的左手支撑起身体,向右侧半斜身子,站立起来,但他没准备投降,而是举枪与挟持人质的蟊贼对峙,放开声音嘱咐鲁鱼头:“往后靠!别再添乱啦!”

“这位兄弟!你看样子不像是土匪啊?这么听张百无的,同他卖命,值得吗?”

那蟊贼眼光狠毒,进屋不到几分钟,就看出来鲁鱼头是个新手,便趁自己占优势劝道,“你要在太湖上混出个人样,方法多的是。加入宪兵队,帮龚老二干事,或者像我一样,跟着没什么本事的金阿三混,都是办法。和他一路,位子排在一头畜生后面,何苦呢?”

鲁鱼头一怔,他没有想过自己会被当成同伙,更没想过和张百无有了交集,从今往后,日子会变成什么样。

“现在是个机会!你要是把张百无干掉,再把这么些宝贝献给太湖上的头头,不管给哪个,都能混个副手,就算没这个心思,从里面私藏几件,远走他乡,也是荣华富贵啊!”

蟊贼手上更加用力了,卷起大妈的头发,迫使她身子后仰,几乎仰面躺在蟊贼的身上,痛苦的喊出声,鲁鱼头听着,两手握拳攥在身侧,目视脚前地面,不知该如何选择。

“两位大哥!麻烦费心了。那个贼拿了我家人,可否交给我来处理。”

鲁鱼头和张百无之间,莲藕般的胳膊伸出,竟毫不犹豫的搭住张百无的枪。张百无也很诧异,目光第一次离开了蟊贼所在的位置,看着走到两方人中间的姑娘,缓缓放下手中的枪。

蟊贼看见张百无的枪放下,终于将手放松一些,大妈无力的跪地,头发被蟊贼提在手中,他赤膊的身子被汗水洗得油亮,在灯火下一手提头发,一手握刀,脚踩住大妈的小腿,肌肉线条明暗有度,像是背后铜塑的罗刹来到人间,“哟!看来太湖水养人,不是吹的呀!比城里头的姑娘还漂亮!”

他笑得满脸褶皱,打量了姑娘两遍,舔舔嘴唇问道:“小娘子,你是哪里的?敢出来叫板,胆子不小啊!”

姑娘见蟊贼满脸猥琐,眉头挤弄一下,还是压住心里的厌恶说道:“金如玉,春在楼是家父和叔父修建的,他们俩不在,我就是这里的女主人!你在我家抓了我的人,我当然要站出来的!”

背后的张百无和鲁鱼头看不见,正面的蟊贼却看得明白,金如玉满脸稚嫩,眼中还未曾见过血腥,微微皱眉也流露一丝犹豫,但说话不急不缓,面对雪亮的刀身,哭泣的佣人,声音和双腿丝毫没有颤抖,这让那蟊贼心里头的欲望被点燃,气息粗重,两眼聚焦在金如玉的露出的脖颈处,哼哼笑出了声,好像越是挣扎的猎物,就越是美味。

“你笑什么!”

金如玉声音还有些柔,但已经敢于呵斥,鲁鱼头也是一惊,可就在此时,蟊贼手腕抖动,耍了个花刀,还没看清楚手法,就在大妈脸颊上开出一道寸长的血口子。

大妈愣住片刻才反应过来,发出一声惨叫,脸上的伤口虽不致命,但对于女子来说,被人划伤了脸,如同被人割在心上,叫声也更接近绝望。

“把门打开!”

外头又是一道闪电,风更加急,从二楼破开的窗口灌进来,助长着蟊贼的声音。

金如玉被大妈的叫声吓得退了半步,虽然身体和表情还在强撑,但说话已经有些不利落:“我。。。这门。。。我不能打开的。。。”

但不等她说完,蟊贼背后光亮闪过,那个罗刹铜像显灵一般,竟然从架子上飞起,无声悬停在腰间,细看才发现一只苍老如虬根的手,正紧紧抓握着,不等人反应,从左下,至右上,横抡在蟊贼的后脑,虽然力道不算大,但厚实的打击感仍然让黄铜发出了嗡的一声闷响,虽然不足以打倒蟊贼,但让他踩着大妈的腿失去平衡,往右边趔趄,大妈头发被他拽在手里,顺势也摔倒在地,架在她脖子上的刀,一瞬间劈了个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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