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送少爷上学，十字路口偶遇卖鱼老翁。

年近花甲，沉默安静的立在路旁。稍有不安，空地上铺着一条半旧的蛇皮口袋，上面铺着大小不一的八条奶白色的草鱼，鱼尾还时不时的骚动几下，略显无力。

其中有一条已被宰杀，内脏分量极小，和鱼的体积不成正比，鱼肉细腻柔白，有一丝淡淡的腥味，夹带着一丝甜香，让人不经意间竟然有了一丝蠢蠢欲动的食欲。奶白色鱼泡的边上放着一把锋利的菜刀，透着明亮的不锈钢气息。

这是一位来自田间劳作的老人，收获了几条来自大自然馈赠的草鱼，鱼看起来不是很肥，有些清瘦之姿。像极了当下年轻人的审美，这是一群减了肥的鱼！

少时，便有路人拿着两张五元纸币带走了那条剖好的鱼，这场交易甚至都没有一句交流，是由一系列给钱收钱装鱼递鱼的动作来完成的，甚至连眼神的交流都没有，然后路人带着鱼就走了，像一场神秘的交易，又像从来没有过交易。

接着便有路人围观，询问价格，十块一条，不论大小，为啥啊？没有称，不称重，就十块一条，捡大的挑。老人为没称重而又圆满给出解决销售之策有稍许的得意。能微信支付吗？不能，不行，不。。我没有那个。。没有！瞬间老人眼神垂落，像犯了错的孩子，也像从某个未知时空穿越过来的不明来客，声音渐渐稀薄，空气略感沉闷，鱼摊和老人被孤独和沉默笼罩。一阵秋风刮过，这个太阳还没来得及普照的早晨，凉意更浓了。

我驻足不远处，没有现金，老人没有数字支付，老人有上好的鱼，我有便捷的数字支付，我们克服了对分量问题的计较，但是克服不了时代发展所带来的鸿沟。那沟迫切需要填补，至少这个早晨，我的内心渴望去填补那样一条无形的缺口。

我去超市换了现金，去了鱼摊，老人手里握着两个热气的包子，正准备吃，看见我，便把包子放到车的备箱里。或许是包子的温热，又或许我的到来，老人的声音有着些许暖意，这鱼家里池塘的，没喂过饲料。我指着一大一小两条说，十五块吧！不然你这小的等会不好卖了。老人说好，你是个很讲道理的人。我蹲在鱼摊前看老人杀鱼，很轻的动作，刀很快，鱼很嫩，没有多余的动作，没有多余的语言，我们在共同欣赏和认同一条鱼，大概就是最好的交流吧！

这时，来了一位大姐，提了好多蔬菜，蹲下来看鱼，我便充满希冀的给大姐介绍这鱼，我希望老人能快点卖掉这鱼，我更希望数字支付的沟壑在这个秋日的清晨被抚平。这鱼早上刚捞的，你看着颜色，做汤肯定鲜美，野生无污染的，这肉质都娇嫩，烧起来也是好菜，关键便宜啊，十块一条，随你挑，划算啊！那一刻我充满激情和煽动力，姐，你去超市换现金，平时你是买不到这种鱼的，很难得的。我刚去超市换过现金，超市的小妹很好说的，你去换吧！我的热情让大姐似乎没有了退路，大姐看了我一眼，便放下东西去了超市，告诉我替她看好物品。我的鱼还没杀结束，大姐便带着换来的钱，要了三条。老人缓缓抬起头，接了大姐的钱，摸了摸口袋，有一丝满足。忽然问我，你给钱了么？然后笑了，对你给过了。我似乎感受到了一种幽默，也跟着笑了。我拎着鱼转身后，依旧对大姐说，你索性把最后一条小的也买了吧，做点好事嘛！

我想生活里沟壑遍布，四海八荒，我能填补的只有那么一瞬间，能填的只有我内心所触之所。生活在继续，沟壑也会重生，愿阳光所到之处更平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