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素芬听到她的话来了精神：“我是挺想去看看，可、”“哎呀，这不是有儿媳妇带你去吗，你还怕走丢了咋的？别担心家里，我时不时就过来给你瞅一眼。”

刘玉芳急忙打断她。好不容易这姑娘改了念头，她可得撮合撮合这一对。“妈，婶子说得对。您先把糖水喝了缓缓，我去捡几个鸡蛋给云航带着。”

赵秋妍说完就往外走，语气熟稔自然，仿佛她早就在这个家生活了很多年。王素芬盯着她的背影看愣了，一扭头对上刘玉芳的视线。“王嫂子，这是好事，好事。”

刘玉芳笑着朝她挤眉弄眼。王素芬点点头，眼里的愁色还是没化开。赵秋妍在鸡圈里捡到五个鸡蛋，用布裹好装在篮子里，然后进屋。王素芬喝了糖水后，精神好了不少，已经能下地活动了。见她进来，开口道：“秋妍啊，我们走吧，一天就一趟车，晚了赶不上了。”

赵秋妍点头应声，然后对刘婶道：“婶，我家就麻烦你帮忙照看一下了，我们晚上就回来。”

刘玉芳挥挥手：“快去吧，别跟我客气！”

赵秋妍于是挽着王素芬一起出门，到村口等去城里的大客。车来得很慢，王素芬开始只是眼巴巴盯着远处，后来还是没憋住话，试探着问：“秋妍啊，你前几天……”话到一半她又噤了声，似乎还是觉得问这个不妥，毕竟人都有过不去的坎儿，可能当初这孩子就是一时没想开呢？于是中途话锋一转：“你和云航，你俩真没可能了吗？”

赵秋妍猜得出她一开始想问什么，主动解释道：“妈，你也知道我妈急着让我嫁人，是因为我弟没钱念大学，她把我嫁出去就能收彩礼了，连嫁妆都不给。我当时特别生气，觉得她是拿我当牲口卖钱，一时想不开才跳河的，我不是对你们有意见。”

“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王素芬松了口气，替自己儿子争取道，“云航腿脚是不太便利，但他是个靠谱孩子，对家人很上心，他不会亏待你的。”

她这么苦口婆心，是因为儿子确实到成家的年纪了，出于做母亲的私心，她还是希望能有个姑娘和儿子相互照应一下。赵秋妍愣住了，她没想到王素芬对他们的婚姻是这个态度。但有了婆婆支持，她底气也足了不少，连忙表态：“妈，我前两天说的都是气话，我其实一点也不想离婚。”

这确实是赵秋妍的新打算。原本是想顺着原主意愿离婚，然后再重新考一次大学。但她却意外发现婆婆很好，丈夫也不错，能不计前嫌冒着生命危险救她，至少看得出他是个正直且有担当的男人。如果结束和江云航的婚姻关系，那在这个相对保守的年代，她还有什么正当理由再接近他们一家？所以她想再挽回一下这段婚姻，就算和江云航处成革命友谊，也好过在陌生的年代孤军奋战。“秋妍，你真是这么想的吗？”

王素芬半信半疑问道。见王素芬仅因她不想离婚那句话，眼底就浮上欣喜，赵秋妍对她感觉更亲近了，于是说出自己的担忧：“妈，我当时那么折腾，云航怕是已经寒心了。”

“不要紧的，你到时候和他好好解释一下，云航也不是小心眼的人。”

王素芬轻快地道，明显没把自己儿子那边当成一道坎。说话间，一辆蓝白相间的大客急速驶来。赵秋妍拉着王素芬上了车，怕婆婆晕车，就安排她坐在靠窗的位置。王素芬往她手里塞了个纸条，说是江云薇写的医院地址和病房号。大客在坑坑洼洼的道上一路疾驰，赵秋妍感觉快被颠吐了，下车时腿脚都不太稳，还是王素芬及时扶住了她。等真到了医院门口，赵秋妍突然紧张起来，将江云薇留的字条看了又看，确定了江云航的病房号，大脑空白地找了过去。王素芬迫不及待见到儿子，顾不上给赵秋妍心理准备的时间，急切地推开门，拉着她走了进去，“云航啊，你看谁来了？”

靠坐在床头的男人闻言，转头朝这边看来。赵秋妍也愣愣地看过去，视线相撞的瞬间，她心跳都漏了一拍。江云航确实如刘婶所言，长得极为英俊，眼睛深邃如墨，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银框眼镜，为他增添了几分斯文禁欲的气质，清冷的目光透过镜片，仿佛能一眼将她看穿。他手中还拿着笔，好像在批改卷子。就那么对视了几秒，对方的目光始终不闪不避，看得赵秋妍莫名心虚，连忙低下头，掩饰般将盖着鸡蛋的布拽了拽。王素芬察觉到小两口间的气氛，连忙打圆场道：“云航，秋妍自己身子都没好利索就急着来看你了，她可担心你了！”

说完撞了撞赵秋妍胳膊肘，示意她上前。赵秋妍稳住心神，走过去将篮子摆在床头柜上，又一次迎上他审视的目光，小声问：“你好些了吗？”

江云航拧眉看着她：“你又搞什么花样？”

赵秋妍被问得一怔，还不等她开口解释，江云航又深吸了口气，语气平静无波：“我同意离婚。”

“我不同意！”

突然拔高的语调让江云航不由一愣，很快回过神，语气微沉道：“你到底怎么想的？”

也许因为他是老师，天然的威压和气场摆在那儿，赵秋妍莫名有种小学生被抽中背书的感觉，出口的话想了又想，就怕出错。“对不起。”

她迎上江云航的视线，认真地道，“我前几天脑子不清醒才去跳河，还连累了你，现在我想清楚了，我不想离婚，我想跟你好好过日子。”

“过日子？”

江云航听着有些想笑，她怕是不知道她顶着那张委屈巴巴的脸，一本正经地说要和他过日子有多违和。“对，就是一起过日子。”

被江云航冷漠地一反问，赵秋妍有点不自信了，扭头不自在地看了王素芬一眼。王素芬是过来人，一眼看出这情况不适合她插手，于是拎起篮子道：“你们好好唠唠啊，我去看看外边有没有地方能做菜。”

说完匆匆离开，还带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