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海中学。

一辆银灰色的面包车停在校门口，引得路过的行人和学生纷纷投来奇异的眼光。

因为这面包车实在是又破又旧，要是再烂一点怕是不会允许上路了。

这辆车是温杰早年掏来的一辆二手车，以前用来给一些小超市送货的，到现在算下来开了已经有七八年了。

温杰接到了妹妹温莲的电话后就出了酒店，然后开车来到校门口等着。

不多时，一名鹤立鸡群的靓丽少女就从学生人群中出现。

这鹤立鸡群说的不是外貌，而是气质......足够自信的气质。而在这气质中还透露着一丝的骄傲。

温莲背着朴素的书包，来到破烂面包车面前敲打车窗。

玻璃的敲打声，将温杰的思绪从早上酒店的事情中拉回。

看清来人是让自己骄傲的妹妹后，温杰熟练的摇下手动车窗，然后开门。

“老哥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准时啊”，温莲丝毫不嫌弃车的破烂，一屁股坐下后对着温杰灿烂的笑着说道。

“哈哈，你哥我的优点多着那，准时只是其中之一而已”。

说完，开车出发。

兄妹俩回老家没有什么东西需要准备的，因为老家就在海城外的一处偏远农村里。

自驾开车也就半天时间的路程。

车上，破烂音响放着舒缓的轻音乐，伴随着车身某处零件的异响，合成了别样的乐曲。

温莲看着车外的城市风景慢慢变成土路田园，这才想起什么似的说道：“哎呀~老哥，电话里我忘记跟你说了，你应该把雪华姐一起带上的”

“爷爷奶奶她们每月给我打电话，关心我在学校里的生活情况外，都会向我问起你和雪华姐的情况”。

温杰听提起姚雪华的名字，脸色瞬间变的有些阴沉起来，但好在妹妹温莲没有注意到他的情绪变化。

在听完温莲的念叨后，温杰调整情绪。

仿佛无事般的接话问道：“我和雪华的情况爷爷奶奶不是都知道的吗，而且我也带回去给他们见过，怎么老是问来问去的？”

“他们年纪都那么大了，不好好在村里养老，尽瞎操心”

“哎~不说这个了，你这次考试成绩咋样？”

。

温莲感觉她老哥在转移话题，但想了想没有追问什么，只当是情侣之间的吵架问题：“还行吧，和以前没啥区别”。

“好好回答，我可不记得你回答问题有模棱两可的习惯”。

温莲在温杰皱眉的逼问下，眼神有点躲闪道：“好吧，我说。这次......只...只考了全城第五的成绩”。

“啥玩意儿？”

听到这个成绩，温杰惊讶的猛踩刹车，将面包车停在路边后怀疑道：“才全城第五，你在开我玩笑吗？”

。

说着，温杰直接伸出双手，在温莲的脸上捏了起来。

他要确定眼前的少女，是否真的是他妹妹。

温莲比他这个废物老哥有出息多了，完全可以用天才来形容。

从小学到初中，再到现在的高二，每一次考试都是第一的成绩。全村第一，全镇第一，全城第一。

从小到大，她都是第一。

没有例外，也没有意外。

所以这次考试才全城第五，这让温杰直接不敢相信。

温莲的脸蛋被揉捏的生痛，在阻止了温杰怀疑的暴行后小嘴一嘟，生气道：“老哥，你妹妹我是人...不是神，怎么可能次次比人强”

“人都有第一次，我第一次考个第五的成绩怎么了，你要体谅我好吧！”

。

成绩是个人的，温杰再关心也没用，他这个学渣在学习方面也说不了温莲什么。

于是，温杰只能压下心中对其的担心，遗憾的耸耸肩再次开车上路。

......

半天的时间在两兄妹的闲谈中度过，而破烂的面包车也到达了村中老家。

此时正好是中午时分。

开门下车，一股柴火的饭菜香气就飘进了温杰和温莲的鼻子中。

没有任何礼节，也没有任何回家礼品之类的东西。

两兄妹就大摇大摆的推门入院，在爷爷奶奶惊喜得话还没来得及说的情况下，就拿碗开吃。

这惹得年入七十的爷爷奶奶，脸上笑意满满。

吃饱喝足，温莲靠倒在椅子上，毫无淑女形象的捂着肚子打了一把饱嗝：“呼~，还是家里的饭菜好吃啊”

“学校食堂里的那些伙食，跟我亲爱的奶奶厨艺相比，简直难以下咽”。

听到孙女温莲暖心的夸赞，奶奶笑的合不拢嘴：“乖孙女喜欢吃就好，饱了没，奶奶我再给你盛点”。

说完不等温莲拒绝，奶奶直接拿起饭勺，挖了一大瓢米饭放入温莲的碗中。

这一下，让温莲傻眼了。

拒绝吧...不好，吃了吧...实在吃不下了。

长辈就是这样，永远怕自家孩子吃不饱，只要吃不死，就往死里吃。

温莲看着碗中成山一样的米饭，恐惧的咽了咽口水，双眼不着痕迹的瞥向老哥温杰求助。

温杰看明白了妹妹的眼色，便在奶奶慈爱的期待中一把抢过温莲的饭碗，故作吃醋般的说道：“奶奶就知道关心小妹，我也是你的好大孙啊，我还没吃饱勒”。

最后在爷爷理智的劝阻下，奶奶才熄灭了重新给温莲添饭的心思。

就这样......

在温杰胀着肚子艰难的咽下满满的一碗饭菜后，这半年才回家一次的全家团聚场面就结束了。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两兄妹在帮忙干完农村家里的杂活后，太阳已经隐没在山头的地平线上。

黄昏降临。

红砖土房中，隔代的一家四口，津津有味的看着老一辈才喜欢看的电视节目。

温莲在奶奶的催促中，用水桶洗完热水脚后，就上床睡觉了。

留下一老一少两个男人，在电视机前闲聊着。

温杰见卧房已经熄灯后，便小声的对还抽着旱烟的爷爷问道：“爷爷，温莲这次的成绩你知道了吗？”

。

被问起这话，爷爷吐出一口烟气，那满是皱纹的脸上不由得增添了一丝愁容。

只是这愁容不是对温莲的，而是对温杰的。

“知道，成绩出来后校长第一时间就给我打来了电话，说...说......”。

说到这里，爷爷停了下来，没有了下文。

他的心里在考虑要不要说出来。

其实是想说出来的，只是需要一个人追问一下。

而在温杰的追问下，爷爷开口了：“校长说，温莲丫头这次的成绩很不正常”

“全都在一些不该犯错的题目上胡乱作答，这才导致了分数下降”

“校长还告诫我说，如果~，如果温莲丫头的成绩无法恢复原状保持第一，那么.....将取消给温莲丫头出国留学的推荐名额”。

【出国留学！】，温杰心中一惊。

但在短暂的惊讶后，就平静了下来。

【也对，以妹妹温莲的成绩和能力，我在心里早就应该想得到，她有很大可能会获得学校推荐留学的机会】

【只是我认为理所当然，才从而忽略了这个可能的事实】。

“所以她是故意答错想让学校失望，从而取消对她留学的推荐，原因只是不想给我造成负担吗？”

，温杰情绪不甘的对爷爷发起询问。

爷爷狠狠的抽了几口旱烟：“温莲丫头的心里，我想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吧”

“留学的地方是M国，你了解过出M留学需要多少钱吗？校长告诉我说一年最低开销估计十几万，好一点接近五十万上下”。

听到这个数字，温杰陷入了沉思。

出国学费和生活费其实并不算高，贵的是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交往。

留学如果只是单纯的为了书本知识，那将毫无意义。

房间客厅中，弥漫着爷爷一口又一口忧愁的烟气。

良久后，他用苍老的声音开口劝解温杰道：“......你爸妈在你不到十岁的时候相继去世，我和你奶奶抚养你长大读书，你这兔崽子不是读书的料没考上大学，然后外出打工当起了家里的顶梁柱”

“更是照顾你妹妹。然后供她读书”

“哎~，温莲丫头也是可怜，在一岁时就成了没爸没妈的崽子......”。

说着说着，一向坚强的爷爷眼中泛起了泪花。

温杰和温莲的爸妈，不就是他的儿子和儿媳吗。

白发人送黑发人，回想伤心往事，怎能不让他这个老人痛苦。

“你爷爷我的建议是……你为了我们累了这么多年了，温莲丫头出国什么的就算了，反正她也没那个意思”

“就让她在国内读大学，以丫头的能力，出社会后一样能有莫大的出息”。

“不......”

温杰摇头道：“我妹妹的出息，不应该被我这个无能的哥哥所限制，既然有机会，她就必须给我抓住”

“爷爷，你和奶奶给了我全部的好”

“老爸老妈更是给了我他们所有的爱，而这种爱，温莲没有得到”

“长兄如父，她没有得到的，我这个做哥哥的给”。

......

农村的夜，已深。

爷爷上了年纪，在说完温莲的事后就休息去了。

而温杰独自一人坐在电视机前，在电视的彩屏荧光下，双眼视线有些分散起来。

良久后，温杰拿出手机打算联系一下往日的朋友，打算问问有没有啥高薪的工作。

当手机拿出时，一叠钞票也跟着翻了出来，掉在了地上。

温杰看着地上那一张张迷人粉红色的毛爷爷，就这样定定的看着。

他记得......

这钱......是昨晚于丁香给他的劳动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