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县令闻言顿时脸色更沉，“你，你居然得寸进尺了！”

程善人不顾叶县令脸色，缓缓道：“流放犯人里，有个叫苏小婉和刘景云的，如果不是他们从中作梗，我也不至于会落得这个下场，叶公子也不至于到现在还不能回家，所以，我想让他们死。”

“大人，你可以拒绝这件事，但你最好想清楚，见不到苏小婉和刘景云的尸体，我即便走出大牢，我的人依旧不会放叶公子回来的。”

他说完，转身慢悠悠躺下，不问程少爷安危，也不管叶县令是否会犹豫。其实，程善人一开始是不知道叶行舟也被困在矿山之下的，后来，他得知救苏小婉出来的人是叶行舟后，这才动了筹谋翻身的心思。山野贫瘠，他没法传信，直到来了钦州附近，他才有机会与自己人传达信息，命他们务必把叶行舟劫走。至于苏小婉，程善人对其恨之入骨，心想如果能借此机会一并除了，那就更好了。看着程善人一脸散漫的样子，叶县令顿时气得胸口直颤，却又拿他没办法。现在，叶县令听到苏小婉这么一问，他的心顿时颤抖不止，几度就要绷不住了。他忽地放下酒杯，激动道：“苏娘子，你说的这个人现在在哪？”

看着叶县令如此激动的模样，苏小婉心里更加确认，程善人已经和他亮出底牌，坦白他的目的了。苏小婉心想：既然叶县令已经知道叶行舟被人掳走，那事情就好办多了。她淡淡一笑，道：“那得要看看大人是否打算继续包庇程善人，并想办法为他摆平此事了。”

呵，又是交易！叶县令顿时气躁不已，他算是明白了，苏小婉并非单纯来赴宴，而是冲程善人而来的。而且，她似乎知道叶行舟的下落，是有备而来。于是，叶县令干脆脱下伪装，敞亮道：“程善人草菅人命，罪无可恕，你即便不出现，我也不会绕过他，苏娘子若是知道我儿下落，不妨直言，等事成之后，本官必有重谢。”

苏小婉垂眸看了一眼酒水，缓缓笑道：“大人寻子多年，我自然是信你的，更何况，我本就是为此事而来。”

“那他在哪？”

叶县令双手撑着桌面，已经迫不及待了。苏小婉回道：“大人，他应该是在黑牙山。”

“黑牙山？”

叶县令不禁抿唇，再次确认地问：“你没骗我？”

苏小婉笑道：“我与大人没有任何牵扯，又为何要骗您？”

叶县令忽地目光一冷，起身朝门外的护卫喊道：“来人，召集府兵，速速赶往黑牙山！”

门外之人先是愣了一下，随后连声应好，转身忙去了。叶县令也本打算紧随而去，但想到屋内还有客人，便转头道：“本官有要事在身，恕不奉陪了。”

他说完转身即走，根本不给苏小婉和宋九说话的机会。宋九顿时愣住，“他就这么走了？这么快！”

宋九原本以为，因为程善人和叶行舟一事，叶县令会与苏小婉斗几个回合，甚至可能会遇到性命危险，没想到，这件事这么快就过去了。苏小婉回头瞥一眼毒酒，冷笑道：“快点结束不好吗？难道，你真想让我们把这杯毒酒喝下去？”

“不，那肯定不能喝了。”

宋九嘿嘿一笑，“我只是惊喜，你一开口就能抓住他的命门，而他也选择果断相信，害我白白紧张一场。”

苏小婉依旧淡然笑笑，“程善人以为我们不会这么快查到对方底细，所以才敢让县令下毒害我，可他这么冷漠的人，又怎么能理解父子之情的力量？”

宋九连连点头，又补充道：“何止？更可恶的是，他居然漠视官差功夫，竟真以为黑牙山的无影脚无人能追上了！”

话一落，他又摇头，思索道：“不过，前些年，我们的人确实追不上黑牙山的盗贼，今日咱们的人居然差点就追上了，实在让人意外有惊喜。”

“莫非，是他们这些年变懒，功夫也跟着退步了？”

宋九喃喃自语，苏小婉不懂这些，所以没有理会，她默默拿起两只鸡腿咬了两口，匆匆出去了。宋九见她离开，也连忙兜了一些硬菜，紧随苏小婉而去。“妹子，等等我，你要去哪儿？”

苏小婉头也不回地道：“去黑牙山。”

“不行，你不能去！”

宋九闻言连忙上去阻止，可苏小婉太执拗，又说得头头是道，宋九根本说不过，只好答应。有那么一瞬，宋九觉得，苏小婉大概是他唯一一个不断破例和妥协的人了。黑牙山是盗贼的地盘，那里山势陡峭，丛林密布，且陷阱重重，想要找到活人，没那么简单。等苏小婉和宋九赶过去时，叶县令已经封住每个出口，并已命人进去搜山许久了。因为这里经常有盗贼抢夺过路财物，县令没少命人搜山，偶尔也能抓到几个人交差，所以山体形势他是熟悉了。没多久，便有人下山禀告：“大人，这边搜过了，没有发现。”

“大人，属下这边也没有发现。”

“大人，山脚附近也没有发现踪影。”

“……”叶县令闻言顿时懵了，“没有发现，怎么会这样？”

下一瞬，他忽地回头，朝苏小婉厉声喝道：“苏娘子，莫非是你在耍我？”

苏小婉也蒙了，“大人，我若有意戏耍，又怎么会跟到这儿来？”

宋九也觉得蹊跷，他赴宴之前曾安排几个官差过来打探情况的，这些府兵怎么会连他们也没见到？正想着，忽有一个府兵慌张下山，回禀道：“大人，那边有尸体！”

听到这儿，叶县令顿时脸色一白，差点没摔过去。“快，带本官去看看！”

苏小婉和宋九相视一眼，也急忙跟了上去。行至某一丛林处，只见树上正吊着一具男尸，鲜血从身体上缓缓落下，把地上的青草都染红了。叶县令小心翼翼凑前，双腿已经颤抖得不行，就连呼吸也变得小心而急促起来。他边走边暗暗祈祷：上苍保佑，希望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