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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章 西登玉台(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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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件事便是各自下去沐浴更衣。仆婢将换下来的衣物拿去烧掉,又围着燃香驱邪,好一通忙碌后,这才神清气爽地出现在对方跟前。裘管事由大使升任左史,府内庶事一并经由他手,来请司马廷玉的亦是他。“阿扶,我过会儿再来寻你。”

司马廷玉留下这句话后便离开。萧扶光回了银象苑,小冬瓜便偎了上来。他发髻上缠了白纱,比萧寰那几个孝子扎得还要漂亮。“郡主,郡主您节哀。”

小冬瓜道,“奴知道您同太子殿下要好,可太子殿下这么一走,您日后担子可就重了。”

“我不是哭天抢地的人,难受也不会一直憋着。”

萧扶光便走边道,“王妃仙逝时我哭去半条命,剩下这半条无论如何也动不得了。”

小冬瓜连连叹气:“太子殿下从前多好的一个人,见了谁就笑眯眯的,那一笑起来跟朵花似的,崩提有多漂亮。后来服了陛下赐的丹,就变了个人了,可惜,可惜…”萧扶光想起萧寰饮鸩一事,虽没有透露给小冬瓜,却也同他说:“日后在人前不要说起是丹药毒害了太子,不要留人口柄,一定一定记着。”

小冬瓜愣了愣,虽不知道郡主为何这样说,却是极听话的,当下就点头应道:“是,但凡郡主交代的,奴一定记在心头。”

萧扶光笑了笑,又说:“你如今见不着宫里什么人,有火也烧不到你身上。只是眼前有一桩,估计一会儿要难受,你好好想想怎么回话吧。”

小冬瓜听得一头雾水,问:“回话?回什么话?”

萧扶光笑而不语。清清与碧圆则一脸菜色,认命地低下头。约摸过了两盏茶的时间,司马廷玉来了。小冬瓜见了司马廷玉,实在心虚得很。越是心虚,越要奉承,一口一个小阁老渴不渴,小阁老饿不饿。司马廷玉坐定了,抬袖间带着厉风,却微微笑道:“渴倒是不渴,说饿也不饿。就是有点儿馋口,想尝尝阿胶什么味儿。”

来了,来了。小冬瓜叫苦不迭,当下便认怂下跪。“都是奴的错,眼瞎心盲,弄错了人。托人去为郡主置办些特产,谁知道那些人搞错了呢…”小冬瓜偷偷拿眼觑他,见小阁老依旧是皮笑肉不笑,忙继续道,“应是下头人觉得这等小事必不能劳驾小阁老,这才托付错了人。哎呀呀,真是的,总归是奴的错,掌嘴掌嘴。”

说罢抬手,轻轻打了自己两巴掌,树叶子落脸上都比他的手重。萧扶光打圆场:“跪也跪了,错也认了。廷玉,快别瞪他了。宦官下疾多,瞪出症来日后怎么侍奉我。”

小冬瓜委委屈屈挤出了两滴泪。“这奴才也算忠心,这事儿我不追究。”

司马廷玉转头又笑,“可他当初仿着你的口气传信儿,我也热心肠置办下了两车阿胶。如今司马承已经在门外候着,那两车阿胶可怎么办?”

萧扶光对小冬瓜道:“你们又来口粮了。”

小冬瓜哭丧着脸,清清与碧圆也是一脸菜色——买来的阿胶还没吃完,这下又来两车,这得吃到猴年马月?仨人垂头丧气地退下迎胶,留了颜三笑一人伺候。颜三笑正在泡茶,司马廷玉只看了她一眼,便出声道:“你先下去,我同郡主说些话。”

颜三笑欠了欠身,转身离开了。待她一走,司马廷玉这才正了颜色,对萧扶光道:“你这个婢女从哪儿弄来的?”

“买来的。”

萧扶光答,“家境不好,面上带伤,遭人挤兑,我便要她留下了。”

“你可曾注意到她泡茶?”

司马廷玉指着茶杯道,“单看手法,像是练过千万遍,哪家婢女不做活计,天天只管泡茶?她上一任主人必定是个富贵闲人,且有些雅致情趣。若这婢女有些酒品在,便了不得了,约摸是富贵人家逃妾。”

萧扶光的眼睛看他时亮亮的。她不说话,只看着自己,这让司马廷玉不自在,面上有些烧。“看我做什么?”

他问。“我可不是单纯瞧你。”

萧扶光说,“我心里在夸你厉害。”

司马廷玉的身板不由得挺得更正,若是个妖精,能长出一只尾巴来,此时必然是翘起的。“三笑的确有些奇怪。”

萧扶光道,“三笑正如你所说,她侍奉得太好,叫人挑不出错来,这就是最大的毛病。与其说她完美,倒不如说像是什么人调教过似的。若是上任主人精益求精,为何会放她走?据我所知,近年并未有被抄了的官宦之家。唯一一点可能,三笑大约是冲我来,想在什么时候尥我蹶子。若真是如此,也恐怕是她那主人的命令。”

司马廷玉又问:“你既然知道,为何还要将她放在身边?”

“杀了一个颜三笑,还有更多颜三笑前赴后继而来。”

萧扶光叹气,“比起危险,我更想知道她背后是谁。”

她同司马廷玉说了昨日太子生辰时,颜三笑曾借腹痛离开过一阵。二人不约而同地认为,颜三笑或许同皇帝有些关系。然而这只是推测,究竟是不是,还要再看她行动。说罢这个,司马廷玉又问起太子妃来。太子妃失踪这件事,仅萧扶光与景王、周尚书一家知晓其中内幕。这算是皇家秘辛,且萧宗瑞又是天生狼咽,萧扶光为了他能平安长大,在是否告知司马廷玉这一事上很是为难。可司马廷玉有一样好,那便是知趣。她不说,其中一定有不能说的隐情。只是刚刚景王已将此事告知过他,所以司马廷玉并不觉得奇怪。二人对坐一上午,直至景王又使裘左史来相请,这才一起出了银象苑去伴景王用膳。————————————————平昌公主凤翔銮经开阳门入帝京,复又北上前往魏宫。然而此时的公主却十分震怒。她眉角起了青筋,一跳一跳的,瞧着十分可怖。僧人端了金盆进来,她身披袈裟,一遍一遍地净手,直到僧人呈了帕子来,她才张了口。“她居然没碰过你?”

萧冠姿擦着手,一脸嫌弃道。宇文渡刚从一场奇怪的经历中恢复神智,听公主这样一说,面色变得煞白。良久后他才攥着拳头道:“我重她敬她,自然不会做她不愿意之事。”

萧冠姿眉头紧锁,冷哼一声,将帕子丢远了。“你不必装出这副清高模样,给谁看?”

她冷笑道,“男子多下贱,在本宫眼中,旧玩意儿好不好,端的看它上一任主人用得可信不可信。若是样新物件,只有本宫能瞧上你,你才尊贵。”

宇文渡是男儿,虽不像女子般被娇宠长大,却也不曾有人这样当面折辱他。方才公主欺身而上,他誓死不从,无奈被公主抓住把柄——血气方刚青年人,哪里见过这等阵仗?公主是美人,又同少年情人有几分像,看久了竟真起了意,素手上下翻飞,最终成全他日日求而不得的快意。这一刻来得太快,快到一行大雁由北而来,在他失魂涣散的瞳孔中渐行渐远。萧冠姿很是气恼。公主面首无数,什么男儿未见过?一眼就看出她这驸马是个雏儿。她原以为宇文渡是萧扶光旧情人,二人必定早尝人事,谁料他这样不争气?按捺下不快,她又让崇殷拿了烟杆进来,斜靠在榻上一口一口死命地嘬。宇文渡整理好了衣服,半跪道:“臣事态,冒犯殿下。”

萧冠姿看到他就浑身难受,骂了声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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