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

楚尘的回答，不卑不亢，语气平淡，目光直视水瀚海，清澈的好似山泉里的水一般。迎着这样的目光，水瀚海陷入了沉默。看得出来，他的面色有些难看。一旁的封爷心里顿时咯噔一声，忙道：“知县大人，小楚老师他也是为了我们村子，要不是之前我们捣鼓那个赌石，也没钱弄现在的东西了。”

“楚老师没做错啥，他都是为了我们，不光给我们赚来了学费钱，还给我们赚来了干大事的钱，而且还带着我们弄山下的养殖厂。”

猴娃在旁也开口，咬了咬牙补了一句：“要是这事犯法了，知县大人您要抓，就抓我好了。”

两人的话，到是让水瀚海回过神来。忍不住哑然失笑：“我什么时候说这事犯法了？”

嗯？封爷父子两一听，顿时嗅出味来。这事真不犯法？“虽然不犯法，但这件事情，在道德上其实也不太好，你们知不知道，因为你们村干的这个事情，现在都闹得满城风雨了？”

水瀚海摆起脸色：“就在昨天，还有人去衙门告你们，十多个人，各个都因为你们的那个赌石倾家荡产，老婆孩子一起上阵，全是要告你们的！”

啊？刚松了一口气的封爷和瘦猴，当场吓得面色发白。竟然出了这么大的事？十多个人全部倾家荡产，就因为自己？一时间，一种负罪感，在两个老实巴交的农民心里浮现而出。毕竟在他们心里，这十多个人就是因为自己才成这样子的，换谁都有心理负担。楚尘看着架势，当即皱眉：“告我们的人，是不是有一个叫徐立的？”

“嗯？你知道？”

水瀚海奇怪。“我们虽然确实卖了赌石，但规矩全县也有不少人知道，每个人每天只能最多买三块石头，售价虽然有高有低，但也不至于让人倾家荡产。”

楚尘摇摇头：“真有人能在我们这儿买六天石头就倾家荡产，那还真不是一般人了，知县大人可以让衙门那边好好查一查。”

“看来一开始你就算准了？”

水瀚海来了兴致笑问道。“不能说算准了，但也猜到过。”

楚尘点点头。这个回答，让水瀚海忍不住重新打量了楚尘一阵，他感觉这个自己见过两面的年轻人，似乎和自己记忆中的那个刚毕业没多久的青年不太一样。那双眼睛，好像比以前成熟多了。“那难道，你也猜到我要来这里了？”

水瀚海再问，心里却忍不住一阵狂跳。楚尘一笑，没有回答。但就是这样的不回答，却让水瀚海心头没来由一阵惊讶。这么说，岂不是说自己被算计了？这个年轻人的心思，是有多深？“为什么呢？”

水瀚海问道。楚尘直言不讳：“我想要修桥！”

修桥？水瀚海皱起眉头。竹源村最大的问题，除了下山的这一段难走的山路，更大的问题就是山下的那条江，每次要渡江，都必须要从里面的石桩子上走过去。这条桥，其实他也想修。但问题是。能修的话，早就修了。对于一个贫困县来说，资金本身就是大问题，更不用说，就算是有资金，也不可能帮一个村子修这么大一座桥了。“我要修的，不是山下的那座桥。”

楚尘摇摇头。“不是山下那座桥？”

水瀚海一愣，有些莫名其妙：“那你要修哪里？”

“龙江大桥！”

楚尘一字一顿。封爷和瘦猴还不明所以的时候，水瀚海却是满脸惊愕，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耀县是沿着龙江建立而起的，在古时候当然是依山傍水的防守绝佳位置，但来到和平年代，这条大江却成为了耀县紧急发展最大的绊脚石。龙江跨越大半个陵东省，但沿岸基本上没有什么特别的城市，也没有什么经济发展地带。甚至和其他江河也没有什么交汇，导致其基本上没有水路运输的潜力。反倒是，因为拦住了耀县，直接让耀县被孤立开来，想要出外界，只有一条三十年前修补过的小石桥，基本上连重点的车子都没法通。而楚尘所说的龙江大桥，其实是目前南州未来规划的项目之一。但既然是规划之一，自然也有先有后。很多人都明白，这座桥如果修起来，对于耀县来说自然是天大的喜事，甚至能够改变耀县的颓势。可问题是，规划实施的先后，也是有顺序的。这涉及到一个市甚至一个省的规划布局，其中自然也同样涉及到了某些特殊的牵连。问题，很复杂。“这个事情，市里还在讨论，但其实这事情已经归省里管了，毕竟要的钱太多了，虽然我也知道龙江大桥要是修好了肯定是好事，但说实话……”摇摇头，水瀚海终究没有追问楚尘怎么知道龙江大桥的消息，只是叹了口气：“近五年，怕是不会实施。”

这实话，水瀚海还没跟人说过。但他其实心里清楚。这种好事，轮不到耀县。这座龙江大桥，按照时间来说的话，应该是一直在七年之后才正式敲定动工。不过楚尘此刻，却是一笑：“我其实一直在等水知县你来。”

“而等你来的目地，就是希望你能够再努力争取争取，让龙江大桥敲定下来。”

“就算是争取不来，也至少想办法，拖延三个月时间。”

“三个月！”

“三个月内，我能够让上面改变想法！”

笃定，自信，意气风发。看着这样的楚尘，水瀚海有些恍惚：“你……说的是真的？”

“是！”

楚尘重重点头。“那你打算怎么做？”

水瀚海忍不住问道，他实在不明白楚尘哪里来的勇气说这样的话。楚尘摇头：“具体的，暂时不能说。”

“你还跟我玩这个？”

水瀚海哑然失笑。“这事情，现在说了估计你也不会信。”

楚尘却一脸严肃认真：“三个月的时间里面，我需要水知县能够拖住规划敲定，而且中途我还需要水知县你的助力。”

“相信我，三个月之后，我还你一个不一样的耀县！”

“就看水知县你，敢不敢赌这一把？”

“毕竟，这是一场豪赌。”

楚尘的话，掷地有声，却又带着少年人持剑入江湖的傲气和自信。一时间，水瀚海沉默了。这确实是豪赌。拖住三个月，并不容易。毕竟一个城市的规划，哪里是他这么一个小小知县能够轻而易举拖住的，想要拖住，他恐怕会得罪不少人，惹上不少事。虽不至于乌纱帽不保，但来一手调离降职，却也不是问题。这三个月，赌上的，是他的仕途。称其豪赌，并不为过。楚尘其实也不知道，水瀚海愿不愿意跟自己赌这一把，此刻只能看着水瀚海，等待他的回答。同意，他的阵营将有水瀚海一员猛虎，接下来的计划将会更加顺利。如果水瀚海拒绝……那些规划，恐怕会拖延很久。但这事，楚尘没法劝太多，只能将选择权交到水瀚海手里。好在，水瀚海没有让楚尘失望。只见思考了许久之后，水瀚海咬了咬牙，对着楚尘重重点了点头：“这一局，我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