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老韩将两只羊牵回家时，将到自家门前，刚要张口喊自己的三儿子韩石头开门，豁耳朵趁老韩不注意，便向后退了两步，然后抬起前腿，后腿直立，向前猛走几步，“咚”地一下，将老韩撞到在地！

老韩的门前，就是一条狭窄的石板路，石板路的旁边，便是一丈多高的山崖。

老韩先是滚下了石板路，然后又一侧身，便跌落在了山崖下面！

“哎呦！石头，石头！救命……石头哎……”

老韩在山崖下一声接一声地喊叫，可惜韩石头正在家里睡午觉，根本就没有听见。

老韩只得忍着疼痛，慢慢地从山崖下面爬上来，四处张望，寻找两只羊的踪影。

可惜的是，两只羊由于是用一根绳子拴着的，只跑了不多远，便被荆条给刮住了，没办法再逃跑，所以就再次被一瘸一拐的老韩给挣扎着拉回了门前。

老韩再次使劲儿用手拍门，韩石头这才醒来，让老韩进了门。

老韩一边吸溜着喊“疼”一边不忘对自己的三儿子说：“看到了吗，这就是你爹我的功劳！”

韩石头咧着嘴笑着，一点儿也没有注意到自己的爹摔伤的情况，高兴地接过老韩手中的绳子，将羊拉回了牛圈里。

老韩挣扎着进了屋躺上床。

这一躺，便是三四个月——他伤得太厉害了，“伤筋动骨一百天”。老韩家里的老大、老二两条光棍儿出门打工了，要到秋收的时候才回来，所以家里就只剩下了老三，这个“瘸连宝贝”（瘸腿儿的意思）的韩石头。

老韩只得让韩石头去邻村寨沟找医生。医生推着自行车翻山越岭来到桐树坡，认真地看了他的伤势，这儿敲敲，那儿摸摸，最终告诉他让他去市里的大医院去做个检查，才能确定伤势。

但老韩舍不得花钱，也实在找不到劳动力抬他到山外去，就只能在家里躺着，靠民间传说的“童子尿”“高粱面”等偏方来调治，还到处打听谁家有治跌打损伤的长虫酒。

好巧不巧，老韩还真让儿子韩石头来到了玉河村打听来了，找遍全村，只有刘世雄家里有泡了多年的长虫酒。

为了能治好自己老爹的腿，以免将来也和自己一样一瘸一拐地走路，韩石头只得一瘸一拐地摇摆着进入了刘世雄的大门，站在刘世雄和他的三儿子刘泽礼的面前。

“世雄叔，我真是……没脸见你……可是我爹他……”韩石头这回没有那么横了，愁眉苦脸、断断续续地一边撇着嘴，一边将老韩将两只羊牵回家的遭遇讲了一遍。

“……唉，要是我娘还在，家里也不至于到了现在这样……我大哥、二哥也不回来，家里只有我，还要照顾我爹，还要放牛、放羊……那羊也不好放啊，只有两只……世雄叔，求求你，把你家那长虫酒给我倒些……”

韩石头的样子看起来真的很滑稽，刘泽礼在一边听着，就差点儿笑出声来了。

刘世雄听了这些话，也十分受用，但是作为大人，作为韩石头的“叔”，他却不能太幸灾乐祸，再说了，当时老韩来兴师问罪的时候，那副嘴脸刘世雄确是一点儿也没忘啊！

“哦，原来是这样啊！我还以为你爹早把那两只羊卖了呢！那天我去集市上买镰刀，看见那个灵宝羊肉馆门前挂着一张羊皮，我还以为是我家的豁耳朵呢，我伤心了老半天……原来我家那两只羊还在呀？这些天来你养着，也不知道是瘦了还是胖了……”刘世雄绝口不提“长虫酒”的事儿，只顾自己说着。

“叔啊，叔，那……那两只羊已经是我们家的了……叔，我想让你，把你家的长虫酒……”韩石头嗫嚅着纠正。

“哦，哈哈，你家的羊，你家的羊！给了你家，就是你家的羊了呢！呵呵，说顺嘴儿了！你爹现在咋样？还不能下地走路？唉！可惜了，可惜了，俗话说，这伤筋动骨，可是一百天呢！有时候，看着快好了快好了，稍不注意，就得重新再来，那滋味儿，我可是尝过，啧啧……”刘世雄还是王顾左右而言他，就连刘泽礼在旁边听着，都听得十分过瘾。

“叔，叔，我就是来想借点长虫酒……”韩石头听得着急，不得不打断他的话，然后重复了自己的要求。

“长虫酒？你说长虫酒啊？哦，对了，那条长虫，可是了不得，都这么粗——”刘世雄伸手比划了一下，“抓的时候差点把我给咬了——那黑乌梢蛇毒着呢——要不然，你可就见不到我喽！……”刘世雄依旧在绕圈子。

“叔！我……”韩石头着急得就要哭出来了，他双腿一软，就势儿跪在了地上，“叔，看在咱们祖上还有老亲戚的份儿上，你就可怜可怜我爹吧！”

“呀，这是干啥！这是干啥！快快起来，哎呀石头侄儿，你这是折你叔寿哩！你爹再混账，那也是我韩哥不是？别说是那天我家羊吃了你家的玉蜀黍，就是没吃，你爹到我这儿来直接说‘我想吃羊肉了’，我还能让他空手回去？咋着不给他弄一只肥羊回家去？……”

“叔，你看你这长虫酒……”韩石头这点儿挺好，执着、坚定地朝着自己此行的来意说着。

“要想要我家的长虫酒也行，你把我家的两只羊还我！”

刘泽礼此时突然冒出一句。他实在是憋得难受得不行了。自从豁耳朵和红薯奶被牵走之后，刘泽礼再放羊时，口哨都不怎么管用了。因为最能听懂他口哨命令的，就是这羊群中的两只“中坚力量”。何不趁机要回来？

“哦，对，你看你泽礼弟弟这提议咋样？我家这长虫酒虽然说是自己泡的，那也十多年了——泡酒那会儿，泽礼还没出生呢！那是无价之宝啊！换两只羊，你也不亏呀！”

刘世雄半开玩笑地对韩石头说道。

“叔呀，你这……这事儿我做不了主，得回去问问我爹……”韩石头可怜兮兮的样子，让刘泽礼在心里直呼“过瘾”“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