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来的君王多是近小人远贤臣，只因喜好听人顺着自己，但元武帝可不是那些君王，他脑子里，是真的有一把尺。很少有人能把他的圣上夸成这样。不过他和乔书意短短接触下来，也感觉到，乔书意最让人舒服的点，就是她是真的表里如一。她面貌纯良，性子也温和，温声细语的站在一旁，看起来很好欺负，说的话却又让你找不到她的错处。就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孩，但若将她真比作小孩，又觉得她心性其实很成熟。该怎么说呢？像是一张聪明的白纸。善良，真诚，却又有脑子。一般这种品性很难同时出现。想起听闻的传言，温正奇不免在心中嘀咕。这何家那位，莫不是眼瞎？不然为何舍得放走这个在他眼里看来还不错的姑娘？呸呸呸，人家何大人刚复明呢。“那无事了？”

元武帝心情还算不错，想着乔书意要是还有类似的小事，便一起办了。“无事了。”

圣上把她心心念念的事情都办了，她还有什么事？“这点小事你一副老鼠见了猫的样子？温正奇，带她下去，顺手把这事办了。”

元武帝也不含糊，继续拿起奏折就开始批阅。“是，小乔娘子这边请。”

温正奇上前一步，引着乔书意和曲芸出了乾清宫的门。乔书意面颊一红。她可不兴在宫里听到旁人叫自己这个。来时的尴尬被紧张冲散，现在心里安定了，听到了温正奇这么叫自己就觉得怪的很。但想到自己刚才的举动，乔书意还是不安的扫视了一眼乾清宫。怎么办。她是不是有些没有规矩，居然在元武帝提点了韩家满门后，还提出了这个要求。若是外祖他们知道了……“不用紧张，圣上虽然提到了韩家满门，但是他其实是个心很软的人，你答应他的事情办好就行，一码事归一码事。”

乔书意点点头，稍微放心了些。虽是有些不知进退，但好在元武帝不会跟她计较。“今日多谢公公提点。”

乔书意知道，小太监容易给点钱就打发了，但是这种在皇帝跟前的掌事大太监不一样，他们要的可不是碎银几两。看着乔书意恭恭敬敬的，在众御前侍卫面前给自己行礼，仪态神情皆是发自内心，温正奇也轻轻摆手回礼。“回去等消息，我找人办了后，他会给你送到韩府。”

“是，臣女知晓了。”

看着乔书意又是一个行礼，温正奇内心也不免想到了乔石和韩让两个老匹夫。乔石属于面相看着便不太好的，故他的脸要刻意表现出恭敬，就会显的很做作。而韩让则是看着就清冷，素来很少听到他奉承别人，只有面对他时会比旁人亲近一些，这也是他今日会对乔书意下一些小提示的原因。乔书意是他们二人的孙女，从小便被乔家赶回了韩家教养，他今日对她印象不错，只觉得乔书意叫韩让教养的极好，大大方方。也不知道乔石是怎么想的，这么一个可造之材就这么结了怨。家人做不成这事，说起来是无缘分，但是闹到圣上跟前，外人应当都会知晓，乔家将乔书意逼得无路可走的事情了。只是不知道乔书意是否有意。温正奇轻轻笑笑，转头踏入了乾清宫。……出了宫门，乔书意瘫坐在马车内，今日在外头虽没有着凉，但到底站了久些，她现在只觉得手脚冰冷，浑身瘫软。“小姐。”

曲芸的称谓可以无比自然的，在叫乔书意少夫人和小姐中随意切换。“嗯？”

乔书意懒洋洋的应了一声。“圣上似乎很温柔。”

“温柔？”

乔书意不知道她的误解哪里来的。“是啊，他居然答应了您的请求，奴婢那时候心都快要跳出来了，换做是奴婢，就算借我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开口和圣上说这事。”

“这事没办法不说呀。”

乔书意苦笑。这世上只有元武帝能让她完成这事，她也并不想再因为这件事情，和乔家人再有纠缠。乔书意二人回到韩氏医馆，又听说了一个新八卦。“乔青原那小娼妇醒了，一听说自己再也不得生育，当场发飙，打死了好几个护卫和丫头呢，听说若芷和她娘也被打死了。”

韩晴晴一副大快人心的模样。“若芷死了？”

曲芸张大了嘴巴。她和若芷从小就认识，甚至私下交情还不错，所以她很清楚若芷的身世。听到一个如此熟悉的人被打死，对方身份还和自己一样，曲芸忍不住有些害怕。“小姐，你会不会有一天也会把奴婢打死？”

乔书意本来不想回答她这种愚蠢的问题，但见曲芸泪眼汪汪，还是淡淡开口。“不值。”

“不值？”

曲芸往嘴里塞着糖豆的手顿了顿，摸了摸脸上的眼泪。“不值，不是不会吗？”

看她笑的有些难看，乔书意揉了揉她的头。“乖，你太能吃了，吃了我这么多东西，把你打死不划算。”

曲芸整张脸羞红。“小姐！！”

其实她心里很清楚，乔书意和乔青原为人完全不同，明明都是身为丫鬟，但她每次见若芷，她身上都会有不同的伤，所以她很清楚她和若芷不同。这一次乔青原会这么发怒，甚至直接打死这么多人，又打死了若芷和她娘，最主要原因，估摸着还是那日神秘人出手，若芷却没能护住她罢了。这种事情，那些身手了得的护卫都没有反应过来，更别提若芷了。乔青原是早就不愿再留她。乔书意放下手中的藏书，也觉得有些物是人非。她记得，最后一次见若芷，便是在何府门前。那时这小丫鬟就已经没了灵气，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对她说出的话，也就像是木偶人机械重复一般，毫无生气。“或许，这样对她反而是一种解脱吧。”

不必再留在乔青原身边，不必再看她的眼色，不必再听她的命令。“不提那小娼妇了，晦气。”

韩晴晴有意转移关于乔青原的话题。“你今日进宫，可遇着什么事了？”

“我向圣上求了恩典，圣上答应了，说可以让我自立门户。”

乔书意若有所思，总觉得这件事情被答应的太简单了。“是吗？太好了！”

“你说什么？！”

一道欢喜的声音，和紧张的声音一同传出。乔书意回头，就见到韩让一脸铁青站在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