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陆离已死，场上皆是妖兵的尸体，而从门外进来一人。

正是姜宁。

肖明见到姜宁，提剑就要刺向他，可是却被桑舟拽住了，桑舟看向姜宁，冷笑一声：“姜宁，你的算盘打的可真精，不费一分一毫就杀了陆离，之后呢，让我想想，你身为妖王姜炎之子，又怎么可能让别人登顶妖王之位。”

姜宁见桑舟猜到，也不否认，从他见到他们几人时，就想到了利用他们对付陆离。

肖明一时间也明白过来，“……白霜姑娘在哪？”

姜宁轻轻一笑：“自然是在一个安全的地方。”

桑舟咬牙切齿：“你还知道让白霜姑娘待在一个安全的地方。”

姜宁道：“白霜是我师姐，我自然不会让她以身涉险。”

桑舟看着昏迷不醒的青木，虽心中不悦，但还是开口道：“让白霜姑娘给青木医治。”

姜宁瞥了一眼青木，点头道：“可以，不过打了一晚上，我让妖侍带你们去旁边的肃明殿先清理一番，你们一个个身上血污凌乱的。”

桑舟冷眼看他，讽刺道：“我们一晚上拼死拼活的，姜公子倒是一身清爽，不着灰尘。”

姜宁顿了顿，眼中却没有任何愧疚之色，“今日之事，是我的不对，没有提前跟你们商量，为弥补我的过错，我可以告诉你们一件事情。”

肖明问：“什么事情？”

姜宁笑了：“自然是你们想知道的事情，不然你们怎么会大费周章的来妖界？”

桑舟这才觉得姜宁这人很是不简单，恐怕从他们踏入妖界之时，这人就知晓他们的意图，再后面的白霜认出他，也恐怕是有意为之，为的就是今日，他设计陆离与他们相斗，等他们两败俱伤，他再渔翁得利。

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桑舟也笑了：“姜公子说的事，我们的确想知道，不过也不急在这一时，”她看了看身上被血浸透的衣服，“就如你刚才所说，我们的确需要清理一番。”

桑舟与肖明将青木搀扶着，跟着妖侍去了肃明殿，这青木气息平稳，虽然身上伤痕吓人，但桑舟探过他的脉搏，很正常。

等肖明走后，桑舟静静看着青木的面庞，她心中有很多的疑虑，刚才的青木明显变了一个人，而青木又为何变得那么厉害，陆离死前说的神息，又是什么？

一切都像迷雾一般，她心中无半点头绪。

她张开手掌，手上的伤口她刚才用灵力治愈了，如今平滑如常。忽地，她意念一动，掌中便现一道伤口，而伤口里的血受到青木影响，化作缕缕金色神息流入青木额间。

桑舟看着青木，无声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是谁，而你又是谁？

青木因着吸了桑舟不少血，等白霜过来看他时，为他仔仔细细把了脉，竟无半点问题，她蹙眉道，“青木没有任何问题。”

肖明睁大了眼睛，道：“真的一点问题都没有，你都没有看到他之前的样子，身上都被血浸透了，我还看见他为师姐受了一掌，怎么会一点问题都没有。”

白霜站了起来，她摇头不解道：“按你说的情况，该是受了很重的内伤，可是我刚才为他查看，确实一点问题都没有……”

桑舟打断白霜，“没有问题就没有问题，肖明，怎么你难道想他有事？”

肖明道：“我自然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觉得不对劲。”

白霜在星辰殿听闻昨夜发生之事，心中后怕不已，等姜宁回来时，自然与他生了口舌之争，她本是重情重义的人，此时见朋友因她深陷险境，自然自责。

她开口：“桑舟，肖明，都是我的不是，若不是因为我找到师弟，你们也不会跟着我住进重明宫，也就不会遇到这样的事。”

肖明自然不忍责怪白霜，把气撒在姜宁身上：“这个跟你没有关系，我看这个姜宁就没安好心，白霜你还是不要跟着他了，等我们事了，你就跟着我们回人间。”

桑舟叹了口气，拍了拍白霜的肩膀：“你不用自责，姜宁是姜宁，你是你，不过他还知道将你放在安全的地方，也不算一点良心都没有。”

白霜摸索着握住桑舟的手，她道：“我跟你们回人间，即便他保证了我的安全，可是他也不是我记忆中的那个人了，我现在也知道他是安全的，师父在泉下也安心了，我的事已经做完了。”

肖明明显高兴起来：“那太好了。”

桑舟静静看着白霜，白霜虽然表现上看着柔柔弱弱的一个小姑娘，可是她的心里却很明白。

“那好，等姜宁告诉那件事，我们就启程回人间。”

姜宁是在三日后来到肃明殿，这时候青木早就醒了，而且醒后一切正常，并无任何不妥，只不过他对那夜杀陆离之事一点都没印象，他的印象只停留在他为桑舟挡下的那一掌。

白霜也早就从星辰殿搬到了肃明殿，她与姜宁大吵了一架，两人决裂。

桑舟问他：“姜宁，说说吧，你是怎么知道我们来妖界的目的。”

姜宁喝了一口茶，不紧不慢道：“天一门的事，即便你们瞒的再好，也不能一丝风都漏不出来。”

桑舟问的平淡：“你在仙门有内应？”

姜宁笑了笑，并不回答。

桑舟见他如此，也已了然，她直截了当问：“是不是你们做的？”

姜宁道：“不是。”

桑舟打量着他，只见姜宁并无闪躲神色，直觉告诉她，姜宁说的是实话。

她试探问：“妖界妖族那么多，你敢保证？”

姜宁看她：“妖族如今动荡不安，光是处理内部就已吃力，如何想再得罪仙门。”

桑舟知他说的在理，没有再逼问他。

肖明开口问道：“那你知不知道是谁破了玲珑塔的结界？”

姜宁摇头：“不知，此人破玲珑塔，意图嫁祸给妖界，为的就是引起妖界与人间的祸乱。”

桑舟调侃道：“这人与你可真是像，你想让我们与陆离斗，然后再坐得渔翁之利，岂不是与他的做法一致。”

肖明听桑舟这么一说，紧张起来，对着姜宁已经戒备起来，青木拉住了他，与他道：“桑舟不过是说笑，他不是那人。”

肖明那天见青木如此神威，对他佩服不已，此时青木开口，他自然相信他。

姜宁虽说了些东西，但还是有很多东西不清不楚，桑舟知这件事兹事体大，如今知道并不是妖界为之，他们也不欲再待在妖界，与姜宁告辞便要回人间去。

临走前的前一天，姜宁又来到了肃明殿，他的目光一直追寻着白霜，白霜虽眼盲，但还是能感受的出来，但她决意要离开妖界，所以也不愿在与他有任何的瓜葛，还是桑舟看不过来，与白霜道：“我们这一走，恐怕不会再来妖界，你难道不想再与他说说话，”她见白霜有些松动，继续道，“他对我们的利用，不过是因为我们对于他而言不重要罢了，但你不是。”

白霜咬着嘴唇，半晌道：“我……我知道了。”

瞧着白霜跟着姜宁走了出去，桑舟叹了口气，嘀咕着：“人妖有别，看来是要成为一对怨偶了。”

青木问她：“你在说什么，白霜姑娘这般与他出去，没有问题？”

桑舟耸耸肩，倒是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见他一脸天真模样，也是叹了一口气，唯有肖明在一个劲的吃。

桑舟走到桌旁做了下来，却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她招手让青木过来，等青木在一旁坐下后，问他：“你还记得那日我们夜探重明宫，无意间去的那个小院。”

青木点了点头，道：“记得。”

桑舟拿了桌上的排骨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道：“那个叫灵华的女子，应是玉华门最后一任门主。”

“玉华门？”

肖明原本吃着正香，听到玉华门三字，手上的筷子停了下来，“那不是在百年之前就灭门了。”

桑舟点头：“对啊，正是因为灭门了，我那日看到灵华那二字，一时间才想不起来，待我猜到姜宁身份的时候，我就大概知道这灵华是谁了。”

青木看向这二人，不解：“这玉华门怎么会灭门？她既然是玉华门的门主，又为何名字被刻在妖界的一棵合欢树上？”

“索性今晚无事，明日也要回人间了，我们来八卦八卦。”

桑舟道。

“这里面有内情？”

青木猜测道。

肖明此时吃饱喝足，他靠在椅子上，道：“师姐，玉华门的事记录甚少，你怎么会知道？”

“就说你不看书，”桑舟道，“少阳山藏书阁中，有一本四界异闻录中，就记录了玉华门从创立到灭门，虽然记录的不多，但也可窥知一二。”

肖明挠了挠脑袋，无奈道：“这藏书阁的书那么多，我怎么能看的过来。”

青木将一盘李子放在桑舟面前，她刚才吃了不少肉食，正有些腻味，李子是青的，可想而知有多酸。

桑舟拿了一个，咬了一口，顿觉酸爽可口，她对着青木竖起来大拇指：“挑的不错。”

肖明撇撇嘴，“可没见过这么献殷勤的，大清早的天还没亮就到野外摘这个李子，关键摘就摘吧，还尽摘这些没熟的，我早上吃了一个，都快酸掉我大牙。”

桑舟笑他：“谁让你吃了，是青木给我摘的，你想要，我还不给呢。”

肖明对着青木挤眼睛，打趣道：“我不吃，送给我我都不要，别人可承受不起这样酸的。”

青木不理肖明打趣，对桑舟道：“那个玉华门为什么灭门？”

青木吃完李子，手上有汁水，黏腻不已，她对着青木笑笑，而后很自然的就将手在青木的衣袖上擦了擦。

“灭了玉华门的就是妖界的先妖王姜炎。”

“姜炎？”

青木重复一遍，“姜宁的父亲姜炎？”

肖明也伸长了耳朵，听了起来。

桑舟问他们：“你们知不知道姜炎为什么要灭了玉华门？”

青木摇头。

肖明也摇头。

桑舟道：“据说是因为情仇，灵华在成为玉华门门主之前，曾下山历练三年，在这期间，遇到了姜炎，灵华假意接近姜炎，在姜炎对她情根深种的时候，联合了玉华门当时的门主龙玉以及玉华门中德高望重的长老，将姜炎逼至三途川，毁其肉身，魂魄沉入三途川底。”

“这灵华门主也是个人物！”

肖明感叹完，追问道，“后面呢，姜炎不是死了，怎么又将玉华门灭门了？”

桑舟继续道：“这姜炎自然不会就此死去，他不知从哪里来的功法重塑了身体，回到了妖界，你想想，一个妖界之王，爱上了人类，还被人类设计杀害，此仇他怎么能忍？”

青木顺着她的话讲了下去：“所以他就寻仇，将玉华门灭了？”

桑舟点头：“他带着妖兵将玉华门血洗了，只留了灵华一人，带回了妖界，不过令我好奇的事，当日玉华门遭受妖界袭击，仙门内竟无一个门派前去支援。”

肖明道：“这也好理解，这妖界攻击玉华门不可能先发战书，告诉你哪一日过来，必定是突然袭击，打的玉华门一个措手不及，玉华门或许根本就没有时间通知其他门派。”

桑舟：“或许吧。”

青木想起那个小院，以及那棵合欢树上刻的字，这不像一个仇人应该做的事，他道：“我见那间小院布置清雅，不像是囚禁之地。”

桑舟抓了抓头发：“这些都是四界异闻录上记载的，都一百年前的事了，具体内情谁都不知道，或许这姜炎就是一个受虐狂，不然他为何灭了玉华门，却独独留下了灵华，而且他们在妖界还生下了姜宁。”

肖明啧啧两声：“这可真说不准，要我说，当日在三途川就应该打散姜炎的魂魄，不然这玉华门也不至于灭门。”

三人又说了些别的话，就让妖侍将饭菜撤了下去，眼看着月上中天，白霜还没回来，肖明便有些坐不住，在门口走来走去。

桑舟被他晃的眼疼，开口道：“你走什么，这椅子上面是有钉子还有有刀子？”

肖明走到桑舟面前，气道：“我们明天就要走了，师姐你为何还劝白霜姑娘去跟姜宁见面，你不知道姜宁是什么样的人，怎么敢放心让她一个人前去？”

桑舟站了起来，她将肖明按着坐了下去：“你别急，你都说了我们明天就走了，今天要是不劝白霜，她日后必定会后悔，至于你说的安全问题，我们三个人死成什么样，姜宁都不会管，但他绝不会让白霜有危险。”

肖明低下了头，他知道自己这是关心则乱，但是他就是忍不住，他忽又抬起了头，眼中痛苦纠结：“师姐，我是不是特别差劲，白霜姑娘那般美好的人，又怎么会看上我？”

桑舟安慰他：“肖明，你怎么能这样妄自菲薄，你在少阳山的剑术也是数一数二的，你为人正直，热忱，又讲义气，你的优点可太多了。”

肖明感动道：“师姐，原来我在你眼里有这么多的优点，你从前可没这么夸过我。”

“我不是怕你骄傲嘛，”桑舟道，“你别急，白霜这人虽看着温柔，但心里可是有主意的，她不会留在妖界，你想想，若是出了妖界，她与姜宁就有了距离，这样你的机会不就来了。”

肖明被桑舟说的心里激动起来，他满脸通红，“师姐……师姐……你真的觉得我跟白霜姑娘可以？”

“当然，”桑舟肯定道，“姜宁太复杂，不适合白霜。”

肖明高兴起来，对着桑舟感激涕零，“师姐，师姐，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我以后若是跟白霜姑娘成了，我要给你磕三个头，做高堂才行。”

桑舟见肖明胡说起来，打了他一拳，“稳重点，一会白霜回来了，别跟猴子似了。”

“哎，”肖明还是高兴，“师姐，我知道了，我都听你的。”

桑舟看了看月色，准备回去休息，见肖明还要等白霜，与他道：“我先回去睡了，你自己等吧。”

回去的途中，正好在房门口遇见了青木，青木背着手，正等着她。

桑舟疑惑看他：“刚才吃完饭，你说有事，是去干什么了？”

青木将手从背后拿了出来，“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