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高照，知了嘶鸣，燥热在空间蔓延，川民村村头两人合抱大的老榆树，树叶卷巴巴的，好似被烤焦了。老榆树下，傻子方大山穿着肥大的土布衣服，头发一绺一绺，像树根缠绕在一起，脸上蒙上一层厚厚的灰土，鼻孔里钻出两根清亮亮的鼻涕，好像刚出的两根粉条，她不用手揩，而是用力一吸，两根粉条便被吸了进去，真是说有多恶心就有多恶心的。方大山曾天咧着个嘴，牙齿积满了褐黄色的牙垢，在他咿咿唔唔说话时，牙垢从她嘴里喷吐出来，气味很是难闻，大家都离她远远的。傻傻的他自是不知道这些，冲着众人傻傻地笑着。“大山，你兜里的花生是拿给兰兰吃的吧？”
在老榆树下乘凉的村民拿方大山取笑道。村民们没什么乐子，便拿方大山来取乐。反正他是傻子，没自尊心和人格可言，不但不会气恼，反而还会冲你呵呵地傻笑。因为村民们看见本村村花兰兰端着一盆衣服到大青河去洗。兰兰穿的是一件藏青色衣服，却也掩藏不住她娇美的身材，特别是那及腰长发，在她身后一打一打的，很是能吸人眼球。“兰兰……”方大山大声说道，脸上浮现出甜甜的笑，这时的笑，看起来不像是傻笑。有人见方大山没看见兰兰，用手指着兰兰的方向，低声地说道：“大山，兰兰在那里！”
本来，成了傻子的方大山，是听不懂话的，也不知这句话是不是听懂了，他转过身，朝着兰兰的方向望去，好像是听懂了。方大山看见兰兰，嘴里“啊啊啊”地叫着，傻乎乎的脸上显露出兴奋与激动的神情，随后飞快地朝着兰兰跑去。周围的人都哄地大笑起来，空际间充满了快活的空气。方大山抱着兰兰，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花生，米米……”接着，方大山用他那双比拨灰棍还黑的手，把他兜里的花生米米全往兰兰兜里塞。周围的人笑得更欢，说话声更大，好像是在看一场很好笑的把戏。兰兰那张俏脸胀得通红，她的娇躯猛地一扭，把方大山摔翻在地上。“你跟我滚远点，我不想看到你！”
方大山呆愣了一下，随后嘴角往两边一咧，呜呜地哭叫起来，那瘦瘦的身子在地上翻滚着，裹满了一身的尘土。兰兰呆愣了一下，她没想到她这么说，方大山会受不了，她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兰兰和方大山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读书后，两人也是上一路下一路，形影不离，他们的父母见两人很是合得来，找八字先生算了两人的八字，说是八字相符，便给两人订了亲。村里人都很羡慕二人，说是天生一对，地配一双。不曾想，天有不测之风云，方大山在读大学时，看见一群社会混混欺负一名女子，他出面阻止，结果被打成了傻子。事后，有好心人把他送到医院，而打他的那些混混还有那名女子，都没能查找到。方大山的爸妈把所有钱花光，还向所有亲戚朋友借下了账来给方大山治病，都没能医好。医生说了，除非出现奇迹，否则，方大山这辈子都是这个样子。不过，方大山的脑子里，谁都忘记了，就是没能忘记兰兰，一见到兰兰就亲热得要命。兰兰的父母自然不会让他们的女儿嫁给一个傻子，解除了他俩的婚约，兰兰没有反对，她的大山哥成了傻子，她确实没法跟他一起生活的。不过，她在闲暇之时，会回想起与方大山之前那美好的时光。所以说，兰兰打心里是不怎么嫌恶方大山。今天只是因为方大山当着村民们抱着她，受到了村民们的嘲笑，她才说出那些话来的。兰兰站了一会儿，端着盆子往河边走去。走到一拐弯处，兰兰听到有人对方大山说道：“大山，你是傻子，兰兰不爱你了，不要你了，你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
“大山，你要兰兰回心转意，你就去跳河寻死。”
“对对对，兰兰要是看见你为她跳河寻死，她会像从前那样爱你。”
兰兰听得这些话，觉得这些人真是闲极无聊，没事做了。可就在兰兰这么想时，听得身后有人奔跑的脚步声，她忙回过头，看见是方大山。她以为方大山又会来抱她，便赶紧往一旁闪躲。然而方大山并没有朝她扑来，而是径直往河边跑去。这时，大榆树下响起一道声音：“莫非大山这傻子真的去跳河了？”
“他要真的跳了河，这要是出了事，刚才叫他跳河的可是得负责任的。”
有人说道。“我们快去看看吧？”
那些叫方大山跳河的人，脸上显露出害怕的神情说道，然后往河边跑去。兰兰眨巴着双眼，皱起眉头想道：“大山哥不是变成傻子了吗？他们刚才说的话，难道他听懂了？不可能啊？”
不过，兰兰还是急急地往河边跑去，她心里说道：“大山哥，你可别想不开，真的去跳河啊！”
“咚！”
兰兰没跑几步，就听得一道重物落水的声音。她的心里格登了一下，不由得惊呼出声来：“糟了！”
“方大山跳河了！方大山跳河了！”
河边响起了急呼声。听得这声音，兰兰朝着河边飞快地跑去。到了河边，只见河里有几人正在找寻着方大山。“这可好日怪啊？明明看见他从这里跳下去的，怎么就找不到人了呢？”
说这话的是四娃儿，他的脸吓得有些变了色，因为方大山要是被淹死了，他可是脱不了手的。几人在河里又找寻了一会儿，仍是一无所获。后来，这几人都上了岸，他们在河里那么一番寻找，体力已是吃不消了。四娃儿站在桥墩上洗脚，忽然，他的脚把方大山撬了起来，他惊呼了一声：“在这里！”
然后跳进了河里。其他几人听了，也忙跳下河，几人一起把方大山救到到岸上来。方大山浑身僵硬，四娃儿把手放在方大山鼻子前，摇着头道：“没有气了！”
不过，他们还是照淹到人的施救方法，把方大山头下脚上倒放在一土坎上，用泥巴将方大山的屁股捂住，这样能让方大山肚子里的水倒出来。兰兰见了，把洗衣盆一扔，往黎萍和方崇辉干活的果园跑去。等她跑到果园时，已是上气不接下气，急急地说道：“方……方大叔，黎……黎大娘，大山哥跳河淹……淹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