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早上他真跟你那么说话了？”

从奶茶店出来，钱晨有了跟晋舟一样的困惑。“我看他跟平时没什么不一样啊，身上的圣母光环一样在，看起来像是随时都可以普度众生的样子。”

晋舟此时也在怀疑自己，说不定那天早上是她想多了。“算了，不要想了，爱怎么样怎么样吧，现在高三了，你的注意力要放在学习上才是，要狠狠打那些说你不想考庆大是因为知道自己考不上的傻逼的脸，知道了吗！”

晋舟看了钱晨一眼：“只有我妈这么说过。”

钱晨哭了：“你当我没说，我这就杀了我自己给阿姨赔罪。”

回到家，晋舟看见好几天没见面的老父亲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为了不打扰她学习，安然特意买了一副耳机，专门看电视用，所以当晋舟悄无声息出现在老父亲身边的时候，晋岳吓得白了脸。“爸，您今天怎么回家了啊？”

晋舟顺势在沙发上坐下，就着老父亲的茶杯喝了口茶。“这两天院里没什么事，我不用去了。”

看见自家姑娘，晋岳想起来一件事：“你们学校有个孩子保送我们这了，你知道这事吧？就是那个江沅”晋舟点头，如果被保送的是别人，她可能还真不关心。“之前校长还担心他不来庆大读书，现在好了，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了，我也一直想见见这孩子呢。”

晋岳语气里满是亢奋，就好像他自己的孩子被人认可了那般。晋舟沉默。的确，江沅已经是全校乃至全省市、全国的典范，毕竟他是近年来的特例，就连他幼儿园同学的爸爸的同事的远房表哥都逢人就说江沅能被保送庆大有自己的功劳，细打听才知道他是江沅幼儿园锅炉房大爷的儿子，大爷经常在家说，要是当年他锅炉烧得不好，让江沅感冒了，江沅就不可能有今天。作为大爷的亲儿子，他与有荣焉。“那你呢闺女，你有没有什么想法？还是不想考庆大？”

今天安然下班晚，父女俩难得有光明正大的交流时间。晋舟死死咬着下嘴唇，半晌，说：“爸，我改变主意了。”

她盯着茶几玻璃桌面上电视节目的倒影：“我也想考庆大，我也想以后有校长担心我不去他们学校读书。”

既然已经定好了目标，晋舟也有了努力的方向。她们省庆大的录取分数线，理科浮动在700分上下，现在她距离目标分数还差50分，而这50分里，物理就占了40分。想到分数，晋舟还是觉得有些头疼。再上学，晋舟拿出了十足的诚意。以往上物理课，她是睡得最香的那个，如果睡不着，就会跟人聊天。之前江韵头疼她上课说话的这个毛病，特意把她的周围都换成了不爱说话的女生，谁成想，过了一段时间，有个女生的家长给她打电话致谢。家长说：“我家孩子从小就不爱说话，我之前还担心她以后上大学了怎么办呢，没想到她最近变得开朗了很多，虽然不知道您用了什么办法，但是我真的太感谢您了。”

江韵无语，转天把她的周围都换成了不爱说话的男生，原以为这样她就能消停了，不料没多久她的新同桌就哭哭唧唧的找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告状。“老师，晋舟打我。”

一个男生，哭得撕心裂肺。江韵问：“她为什么打你？”

男生用校服袖子擦着眼泪：“因为她跟我说话，我不理她，她就说我不理她她就打我，然后她就打我了。”

现在，晋舟一改往日的状态，她咖啡不离手，每当上课前先来一口浓缩黑咖啡提神，那滋味苦的人灵魂出窍，别说白天，就是到了晚上也睡不着。“你怎么还带着咖啡？你转性了？”

高一时那个哭哭唧唧的小同桌在晋舟近两年的锻炼下，成长为了今天的话痨。“我丑话说在前头。”

晋舟推了鼻梁上的眼镜一下：“一会儿上课，你要是敢跟我说话影响我学习，你看我揍不揍你就完了。”

同桌闻言，一脸惊讶：“这是物理课。”

他加重了“物理”两字的发音，“你确定你要学物理了？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晋舟被他念叨的心烦，举手就要给他一巴掌，为了让他长长记性，她把手高高抬起，手臂延展到最开时，忽然感觉手背触上了一抹柔软。随着一声闷哼，她慌忙转头。正见江沅面色发白，一手扶在她椅背上，修长的手指死死攥住横梁，身子不自觉地微微弓起。好在其他人并没有看清发生了什么，大家只知道江沅走到晋舟座位边上忽然停住了，看样子是想跟晋舟说什么。班上的人都知道晋舟喜欢江沅，见两年都没怎么说过话的两人这会儿深情相对，尤其是江沅，似有千言万语不知道该如何开头时，大家疯狂的咳嗽起来。全班三十六个人，只有晋舟知道刚才自己打到了江沅身体的某私密器官。“对……”晋舟本能道歉，话还没完，就见江沅一记眼刀给甩了过来。她理解为江沅不想让大家知道发生了什么，毕竟这事还挺尴尬的。江沅在她身边站了一会儿才离开，晋舟看见他走路时有些夹着腿。她欲哭无泪，最近这都是什么事啊？“刚才江沅是不是要跟你说什么？我可看见了，那视线，跟要交代遗嘱似的。”

学委转过头来，一脸八卦：“你俩是不是曲径通幽，暗渡陈仓了？”

晋舟一脸吃了屎的表情。这下好了，不用咖啡她上课也睡不着了，她的视线一直黏在江沅身上，现在他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她的心。万一……影响到他的什么功能，就挺不好的，那真是赔也赔不起了。老师站在讲台上，学生在下面干什么她都看得一清二楚。她写完板书回头一看，其他人都在低头记着笔记，只有晋舟一个人直着脖子发呆。对于晋舟，她一向不太喜欢，因为她的物理成绩总拖后腿，导致自己开会总被批评。她敲了下黑板，“大家记好了，这道题是每年高考的常考题型。‘载人飞船发射成功，如果你想通过同步卫星转发的无线电话与宇航员通话，在你讲完话后多久可以收到他的回话？已知地球质量为……’。”

问题读到一半，见晋舟还在出神，她立马扔过去一个粉笔头，“晋舟！你学会了是不是？”

晋舟被粉笔头打得一愣，她垂眼看着桌面，这么多年，但凡跟物理沾边的东西她都不感兴趣，这道题她没见过，也答不上来，更甭提提会了。老师越看她这样越生气，颤抖着手指着教室的后面：“你去后面站着去，别挡着别人学习。”

在全班的注目礼之下，晋舟红着脸走到教室最后。老师憋了好久的怨气这会像是找到了发泄口，她继续说：“学习是你们自己的事，你们要知道这习不是给我学的，到时候你的同学上庆大盐大，脸上无光的是你们自己，大家都是一个老师教的，为什么有些人物理总不及格？”

晋舟无言以对，她还是烦物理老师，怎么教物理的人都这么讨人厌。她在心里嘀嘀咕咕，等老师转过身去她才抬头，却不想这一眼正瞥见江沅转过脸去，她顿时站直身体，或许一会儿下课的时候，她应该去慰问一下他。原本只剩十分钟的课程这会儿漫长的好像有一个世纪，艰难挨到下课，铃声一响，晋舟便像风一样卷到江沅身边。“你没事吧？我刚才不是故意的。”

她气喘吁吁。本来江沅的脸色都已经好了，这会儿被她这么一问，他微笑的表情又一僵，透过她的腰侧，他看到全班同学都向这边投来打探的目光。他的微笑忽然转成眯眼笑，不等晋舟反应，他近乎咬牙切齿的问：“刚才有发生什么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