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时微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淡声吩咐：“去把看门儿的几个找来。”

…………绥阳伯府挺大。殷家拢共三房。大爷是伯爷殷涛。二爷是腿残的殷策。三爷殷柳走了科举仕途，如今举家外放做官。若不得圣人拔擢，很难再回上京了。所以虽然各房隔出了墙，自个儿过自个儿的小日子。但却是共用一个大门和两个角门。门房的油水很高。不论丫鬟媳妇子托人带胭脂水粉还是日常什物，都靠着他们。这样的差事从来都是二房把持着的。大门儿归福寿园理事。角门儿归二房。如今殷兰婼出了一场事儿，看管角门的人便大换血。再不复往日的气象了。“什么人？”

中午时分。门房的丫鬟是个十五六岁的。看起来憨厚老实，旁边儿的老婆子也是瞎了一只眼睛。崔妈妈看着那老婆子有几分蹙眉，但扯了个笑脸便也凑过去。“是我，沁芜居的，咱们见过。”

“哦！崔妈妈。”

那小姑娘一言便喊了出来。崔妈妈连连点头。略说了几句话，她便直接了当地掏出来了银锞子。说是请她们吃茶用点心。小丫鬟愣了好一会儿，四下打量一眼，便将银子收了。崔妈妈心情愉快，绕着荷包线就去了翠竹轩。“如何？”

屋子里的殷兰婼倾身相询。“事儿办妥了。”

崔妈妈笑得一团喜庆。碧桃也松了口气。倒是殷兰婼一对柳叶眉的眉心蹙起来。“你一给，她便受着了？”

“是啊。”

崔妈妈脸上的笑略略收敛：“怎么了？”

殷兰婼起身踱了两步：“她就没讨价还价，也没说个什么条件来？”

崔妈妈是林氏身边儿的老人了。往日里有个什么，也都是经她手的。林氏去了林荫寺没带着她，就图留她给殷兰婼帮忙的。“没有的。”

崔妈妈素日里还是佩服七姑娘的。只是这接连吃瘪之后，她便也觉着七姑娘不过如此。当下殷兰婼这么说，崔妈妈就认为自己被个小姑娘给瞧扁了。收了笑，道：“姑娘怕是多虑了。”

想了想，又说：“您不知，那小丫鬟家里穷到卖身为婢，家里后娘既不待见她，又不待见瞎眼的婆婆。”

“听说是那婆婆闹上来，非让孙女儿回去。”

“老太太心善，便将那瞎眼婆子一并留下做守门的。”

“这些个土里刨食的佃农，大抵没见过什么钱。”

“那么多银子捏在手里，只怕梦里都要笑醒哩。”

殷兰婼眉心略松，点头：“也是，二两银子，便是伯府小姐每月的例银也才五两。”

她稍稍放心，挥挥手：“崔妈妈辛苦了，明日照旧。”

…………守门的小丫鬟福寿园那边儿给起名叫坠儿。当初在一众待剪的奴婢里头殷时微剪了她来。面黄肌瘦，连头发都又细又黄。殷时微的梦境其实很碎，东一块西一块的。并不完整连贯。但却对坠儿有点印象。那会儿她不是守门儿的，而是殷老太太屋里伺候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