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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黎明前的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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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多年的枪林弹雨,林秋雨在战场上只相信两件事情,一是相信自己的感觉,二是相信自己的战友。没有了在梦里都感到安心的那些身影,林秋雨只能让自己的感觉,成为自己信赖的战友。他坚信刚刚的感觉没有错误,在河道西北方向的黑暗之处,一定有人在安静的窥视。也许是那位海瑟姆手下的黑蝎面具,也许是陈天龙手下的拾荒人,不管是谁,都让林秋雨的身体,有了一些轻微的战栗。他盯着西北的方向看了片刻,又慢慢的扭转视线,向着河道的东侧凝视了片刻,留给暗中的观察者足够的时间之后,林秋雨抽出染血的钢刺,搜捡了一下身下尸体腰间的皮囊。不到极端的时刻,林秋雨不会去碰敌人尸体上的任何衣物,虽然现在是在极冰荒原,虽然一件狼皮的皮衣,在圣城都有不菲的价值,但是林秋雨还保持着作为一个战士的准则,一个战士,可以凶狠,但是不能够暴虐。林秋雨大略翻了一下被拽下来的皮囊后,捡起尸体身边的雪亮匕首,他站起来后,警觉的看了看四周,突然又俯下身体,拽走了尸体腰间的狼皮水囊。依样搜刮完另一具尸体上的战利品,林秋雨寻着原路返回了火堆。厮杀的地方,离着火堆有十多米的距离,林秋雨的第一眼,没有看到叶谷雨在火堆边的强壮身影,他略微扫了一眼火堆的后方,叶谷雨这个憨货,贴靠着河道南侧的一处土壁,离着火堆有几米的距离,他把那个小女孩顶在身后,自己尽量让高壮的身体,隐进土壁形成的阴影之中。还行,至少知道了勇敢不等于冲动。林秋雨远远的扬了扬手里的匕首后,没有去管叶谷雨的反应,自顾自的靠近火堆,找到从河道的西北方向,最容易观察到的一个醒目位置,盘腿坐在火堆边,放下手里的战利品,像是耐不住夜里西风的寒冷,伸出双手,享受的烤着自己的双手。听着身后靠近的脚步,感觉着叶谷雨靠近的身体,林秋雨偏了下头,看到叶谷雨在自己身侧稍远的位置放下夹带着的男孩尸体,又想放下那个小女孩后靠近自己,林秋雨不冷不热的说了一句,“坐到我的对面去!”

叶谷雨不知道林秋雨的这一句话,让他高壮的身体,在坐下来后,能够恰好堵住了从河道的西北方向,远处观察林秋雨的最佳角度。这个憨货,难得的心思细腻,以为自己遭到了嫌弃,有些沉闷的放下腋下夹带的女孩,拧着屁股坐倒在地。林秋雨懒的和这个憨货做任何的解释,他继续烤着火,第一次有时间,好好的打量了一下,叶谷雨身边的那个女孩。一米五左右的身高,身上拖拖拉拉的皮衣,让她的小脸显得格外的消瘦,面容有着华夏人的柔和,五官又带着一些欧美人的立体轮廓,哭的红肿的眼睛盯着脚下的地面,两只小手拧绞着搭在身前,虽然手上布满了冻伤的红肿,但是看起来还算是白皙和干净,至少比聚集地里的孩子看起来顺眼很多。林秋雨拿起身边的一个皮裹,抬手扔给了叶谷雨,“让这孩子吃点东西。”

林秋雨看到女孩的身体明显的僵硬,他什么话也没说,拿起身边的另一个皮囊。从皮囊里拿出一块裹着厚厚黄色油脂的圣餐,林秋雨掰下一小块后,一边放在嘴里慢慢的咀嚼,一边默默注视着对面的女孩,面对食物时,会有怎么样的一种反应。叶谷雨这个憨货,看到皮囊里的十多块圣餐,瞪圆了牛眼,喉咙发出响亮的吞咽声音。荒原里永远都缺少食物,而厚厚的油脂,更是让身体保持强壮,安稳度过寒冬的最佳选择,每一块长条形状的圣餐,都有一掌来长,两指多宽,而这个皮囊里的圣餐,更是有让荒原住民垂涎的油脂厚度。叶谷雨的喉咙止不住的连续吞咽,他用粗圆的手指,小心的捏出来一块圣餐后,看了看林秋雨毫不在意的挥了挥手,将捏着的圣餐递给女孩,自己却攥紧皮囊,忍住自己饥饿的吞咽,从腰间自己的皮囊里,掏出来了一个拳头大小的冰泠饭团。看着叶谷雨这个憨货,牛眼一直盯着手里的皮囊,却只是有些费劲的啃着自己手里的冷硬饭团,林秋雨的嘴角微微上翘,稍纵即逝的笑了笑后,微微低头看着女孩。白皙干净的两只小手,紧紧攥着比她的小手长出一截的那块圣餐,她的身体在微微的抖动,垂下的小脸慢慢仰起,红肿的眼睛里带着惊惧,颤颤巍巍的伸出了双手。林秋雨愣了一下后垂下了头,视线看着明亮的火堆,艰难的咽下嘴里嚼烂的一口圣餐,他感觉那口稀烂的圣餐,咽下去后,却剌的胸口有些疼痛。进食,是生物生存的一种本能,饥饿,是最考验本能的一种酷刑。一周的时间,保证充足的清水,却只有一块,掺着麸皮的玉米面饼。林秋雨的第一次饥饿训练,看起来并没有地狱般的严酷,但是却让他第一次知道,饥饿的折磨,其实比地狱还要严酷。就是这第一次的饥饿训练,一个排的密训士兵,三分之一,在第三天的时间,出现了严重的水中毒,剩下的都挺过了七天的时间,只是所有人的胃里,都有一团,被嚼烂的作训常服。这就是饥饿!能够泯灭人性的一种酷刑。林秋雨永远不会忘记,第一次见到林惊蛰的时候,饿到脱形的小姑娘,看到手里的饭团时,比的上母狼护崽的凶残眼神,可就是这样,她竟然还能忍住喉咙处的痉挛抽动,递回来那个,能够救她一命的小块饭团。眼前的女孩同样如此,同样和林惊蛰一样,能够忍受住饥饿的摧残,能够克制着贪婪的本能。林秋雨依旧看着摇曳的火光,随意的拍了拍身边的皮囊,“吃吧,我这里面还有很多。”

女孩有些迟疑的缩回了双手,畏畏缩缩的挪了挪脚步,试探的靠近了叶谷雨的身侧。叶谷雨这个傻楞的憨货,看了看靠近自己的女孩,挤出些笑容敷衍了一下,又专心的啃着冻硬的饭团。女孩靠着叶谷雨的大腿蹲了下来,瘦小的身体,就像靠着大树,躲避寒风的一只雏鸟,她偷眼看了一下林秋雨,又往叶谷雨的大腿方向靠了一靠后,才深深的埋下头,把那块圣餐埋在胸口,两只小手轻轻一动,她已经快速又隐秘的,咬下来一块黄黄的油脂。一个身高两米五的粗壮憨货,脸黑,皮糙,身上的皮衣外翻着长毛,骂他一句狗熊玩应,都算嘴上积德开了个玩笑,就是这么一个没心没肺的粗傻憨货,却成为这个女孩,劫后余生的最后依靠。一只雏鸟,依靠着一只黑熊。一大一小的强烈对比,在极冰荒原的深夜寒风中,围靠在火堆的旁边,在摇曳的火光中,拉出难分彼此的一团影子,看起来,有抱团取暖的一点温馨。林秋雨眼神深幽的看着这个画面,安静,缓慢的咀嚼着嘴里的圣餐,他有充分的时间,让身体吸收油脂带来的热量和营养。林秋雨吃完半块长条的圣餐,开始拿起自己的水囊,小口的吞咽冰泠的清水,他不能让自己吃的太饱,胃里过多的食物,能让流向脑部的血液明显的减少,他需要足够的清醒度过黎明前的黑暗,更需要厮杀的时候,让神经的反射,不会受到任何的影响。天上漆黑的云层,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逐渐遮挡着皎洁的月光,极冰荒原的永冻土层,泛着白蒙蒙的清浅反光,泥炭的火光显得更加的明亮,始终高能的燃烧,让火堆周围的地面,都变的有些温暖,就像地窝里面,被地热烘暖的柔软草床。吃饱,喝足,拉紧狼皮的帽兜,在寒冷的西风中,也能好好的睡上一觉。“睡吧,今天晚上我来守夜。”

林秋雨拉紧了狼皮的帽兜,遮住了自己的大半张脸,他双手交叉伸进皮袖,在红亮的火光中,安安静静的闭目养神,右手的地面上,平放着那把尖锐的钢刺。午夜之后,黎明之前,天籁之间,一片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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