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天空中，点点繁星一闪一闪的。高高的废弃大楼的楼顶的围栏上，一个女孩穿着白色的衣裙，披散着长发坐在上面。微风将她的发丝吹起，女孩低头望着下面。

城市里灯火通明，路灯连起来的路真的美极了。虽是夜晚，马路上的车子却络绎不绝，有轿车、大卡车、小电驴……甚至还有着行人，但行人在高处女孩的眼中也只是一个又一个的黑点。

每次女孩坐在上面都会想起许多小事情，一些不起眼的、日常生活中的鸡毛蒜皮的小事。

“乖女儿快吃饭，就今天吃一次，晚上让你爸带你去买麻辣烫。”

中年妇女手上端着一个小碗，里面有饭有菜。她端着走到房间里哄着不吃饭的女孩，“就吃一口，吃一口。”

妇女夹了一筷子菜凑到女孩嘴边。女孩偏过头，妇女也将夹的菜顺着女孩转头的方向凑过去。女孩最终还是妥协了，吃掉了到口边的菜。妇女扬起了笑容，又夹了一筷子，“再吃一口阿，再吃一口。”

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最终女孩还是接过了妇女手中的碗开始吃饭，一边吃一边说，“你自己说的啊，晚上让爸给我买麻辣烫的。”

好不容易女孩愿意吃饭了，妇女自然是连连答应。

屋子里还有一个坐在小板凳上吃饭的女孩，看起来才十岁，远比不吃饭的女孩小，是她的妹妹。妹妹一脸艳羡的看着被哄着吃饭的姐姐。她清楚地知道自己不吃饭妈妈不会哄她，并且在爸爸和妈妈说，“二女儿不吃饭怎么办？”

妈妈只会说，“她能不吃呀？别管她，过会就自己去吃了！”

又或是“不吃就不吃，一顿不吃饿不死。”

她真的好羡慕大她四岁的姐姐，好希望妈妈也能这么哄她吃饭。

到了晚上姐姐看着妈妈，“妈，我要吃麻辣烫，你答应我的！”

妈妈也很干脆地说：“去吧，喊你爸载你去！”

姐姐又撒着娇，“我不想动嘛，让妹妹帮我买，她知道我喜欢吃啥。”

妈妈笑眯眯地说，“好，就让妹妹去买。”

妹妹顺从的跟着爸爸去买麻辣烫。习惯性的顺从，最开始时不愿意妈妈会哄着她说，“妈妈知道你最勤快了，你也知道你姐姐的懒样子，你要是不给她买，她真的能晚上不吃了。你最乖了，就帮你姐姐买一次，她是你亲姐姐，你总不能看着她饿死吧。”

就这样一次又一次。

一个周末的傍晚，妹妹和朋友玩完了回到家，一脸心虚，“妈，我不小心将鞋子搞坏了。”

妹妹看着妈妈，等着她骂，结果妈妈只是阴沉着脸一句话不说。妹妹感觉坎坷不安，朋友也在旁边陪着她。大约过了十来分钟，妈妈还是阴沉着脸，开口就是，“帮我把板车推上去！”

家后面有个上坡，板车里面装满了东西，妈妈一个人拉不上去，需要有人在后面推，姐姐喊不动，一直都是妹妹推的。

如果是刚开始妈妈就这么说，妹妹一定会因为做错事而二话不说就帮妈妈推板车。但是久等不到妈妈说话，不安了那么久，开口也不说把鞋搞坏了这件事到底咋办，就让推板车，妹妹感觉有些委屈一下子就轴起来了，“不推！”

妈妈立刻就怒了，“再问你一次，推不推？”

妹妹犟了起来，“不推！”

妈妈折了一枝柳条，“推不推，再不推，我就打你了！”

妹妹感觉更委屈了，“不推！”

妈妈拿柳条抽了妹妹，现在是夏天，妹妹穿的是短裤，一条红印子就出现在妹妹腿上，“推不推？说推我就不打了。”

妹妹低着头犟着说，“不推！”

就这样一下又一下，打一次问一次，妹妹低着头无声地哭着就是不愿意开口说推。打了有十多次，姐姐从房间里出来说，“妈，我推。”

妈妈这才放下手中的柳条阴沉着脸说，“还是大女儿好，不像她脾气不好，一点不乖。”

她们走后妹妹才哭出声，明明一直都是她推的，让她推的时候就说大女儿懒喊不动，脾气不好，她最乖了最勤快了，脾气最好了。不就一次没推吗？妹妹的朋友在旁边看着不知所措，安慰了妹妹几句就和妹妹告别离开了。

姐姐帮妈妈推完板车后看着妹妹哭的那么惨说，“妈不就是那个脾气嘛，你还偏和她犟。”

这时的妹妹上六年级了，之前听到班级的朋友说私立学校，妹妹下定了决心初中一定要去私立学校，离开这个家。她不会拒绝爸妈的要求，受不了妈妈的偏心，那就离开吧，眼不见为净，看不到就不会难过了。

暑假的一天中午

“二女儿，快帮我把这个给你外婆送过去。”

妈妈在厨房里喊着。

“妈，我不想去，上楼好累。你为什么不喊姐姐，每次都只喊我。”

妹妹不太情愿，这时她已经大些了，十四岁，会表达自己的不情愿了。

“你最勤快了，姐姐那么懒喊不动，就只好喊你了，你就帮妈妈嘛！”

妹妹虽然还是不情愿但还是接过妈妈手中的东西，给外婆送了过去。

“二女儿，来把这老蒜剥米！”

妈妈在厨房呼唤着。

“二女儿，来一起把茄子削皮！”

爸爸在客厅喊着。

妹妹听着两个地方先后来的呼唤声，情绪有些崩，“你们能不能别老喊我！”

还想再说着什么还没说出口，妈妈就回了句，“养你这么大，喊你干点事天天吵死了，行、行不要你干了，我自己一个人来！”

妹妹听着妈妈说的话心里难受极了，让她发脾气也发不出来，只是委屈又无奈的解释：“你们两个人一起喊我，我怎么知道干哪个？”

一天傍晚，爸爸进门手一摸发现茶杯没带，“二女儿，我茶杯忘带了，你去楼底下帮我把它拿上来！”

“爸，我帮你拿过好几次了，你怎么不喊姐姐拿？”

妹妹不情愿的说着，其实不是不愿意，只是觉得不公平，为什么每次都只喊她不喊姐姐。

“我们俩个关系好嘛！”

爸爸笑着说。

妹妹听了还是乖巧的下去拿了。

次数多了，妹妹又不开心了，爸爸还是这样说，妹妹顶嘴回着，“那我俩不好了！”

爸爸听了生气地说，“你这个女儿一点听话了，我们每天干活累死了，帮忙拿个茶杯都不愿意，早知道你长大后这个样子，当初就不养你了！”

这样的类似的场景数不胜数，其实都是一些小事，可是妹妹就是感觉好难受。妈妈一直在外面夸自己乖巧勤快，一直和自己说姐姐懒脾气不好。所以脾气好，乖巧听话，和姐姐闹矛盾时就该让着姐姐，事情就都该自己做吗？

要是妈妈一直永远对自己不好，不关心自己那该多好，就不用纠结了。可是呀……

“二女儿，看妈妈给你带了什么回来？”

妈妈和爸爸开心的喊着妹妹。

妹妹走出去看见妈妈手中的荷花开心极了。妹妹从小就喜欢花，但她从来没想过爸妈会给她摘荷花。

“二女儿又不会乱花钱，要你就给就是了，问那么多干嘛，我们不能陪着她，身上有钱总是好些的。”

这是妹妹生活费用完了，问爸爸要钱，爸爸问她怎么花的这么快，花哪去了时，妈妈在旁边听到他们的对话时说的话。

还有次在学校和同学闹了矛盾打电话回家时哭了，那周的周六晚上，他们骑着摩托车来了学校把妹妹接出去逛了逛。他们帮不了她，只能抽出时间来看她陪着她。妹妹问，“你们怎么来了？”

妈妈说，“吃完晚饭，闲的没事出来逛逛！”

谁家闲的没事会骑摩托车，骑一个多小时出来逛，还那么巧逛到妹妹的学校。或许别人家会，但不会是她家。而且怎么就那么巧，以前就没来过，前两天打电话时哭了，这周就来了呢？

“我送送你！”

爸爸对着要去学校的妹妹说。

“有什么好送的？站牌不就在楼下吗？天气还这么冷。”

“帮你领行李，这不是重吗？”

从小就帮爸妈干活的妹妹拎这么点东西对她来说是小意思，妹妹也知道这是借口，只是爸爸有点舍不得她。

要是他们不关心她、不爱她就好了，这样就不用纠结爸爸妈妈的偏心了。可是呀妹妹知道他们只是偏心，他们一样很爱她。

“妈妈，姐姐打我。”

妹妹哭着和妈妈告状。

“肯定是你先招惹姐姐的，不然她不可能打你。”

妈妈回话的时候头也不抬。

“我没有，是姐姐先招惹我的。”

“不可能，大女儿根本就懒得招惹你。”

妹妹感觉很委屈，因为以前妈妈这么说所以后来都是姐姐招惹她，她才反击的，但还是没反击过。可是为什么妈妈不信？

妈妈又小声地说，“我知道是你姐姐先招惹你的，你姐脾气不好，我要是讲她她就会跟我吵，你脾气好乖巧听话，就让让她。”

“今天星期六，给你们买鞋去！”

“妈，这次我也要去，你就从来没带我去过，每次都只带姐姐。”

妹妹再三要求道。

扼不住妹妹的要求，妈妈还是带了妹妹一起去。母女三人上了车没两分钟，妈妈突然想起来，爸爸今天出门没带钥匙，“二女儿，你下车回去吧，不然你爸中午回来没钥匙回家。”

“不回去可以吗？我从来都没有和你们一起去买过东西！”

妹妹不情愿的回答着。

“不回去你爸中午咋回家？下次再带你去，你最乖了，最听话了。”

妈妈哄着妹妹。

“好吧。”

妹妹还是同意了，不同意又有什么意思呢？不去的话最大的肯可能是，妈妈会生气的不去，一直说她，姐姐也会怪她，爸爸也会责备她。

但是不会有下一次了。这次是妹妹给自己最后一次机会，下一次她不会再要求一起去了，她不稀罕了。

……

一个画面又一个画面在坐在围栏上的女孩脑海中反反复复，最后定格下来的还是不好的画面。女孩抬起头仰望着一颗又一颗星星。

这个世界上有鬼吗？

其实这已经不是女孩第一次坐在这里了，谁也不知道她哪次会跳下去。也许是这次，也许是下次，也许没有也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