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看到了。上一次钱小花怀孕差一点流产的时候，他就是这样，一向老实听话，只做不说，不敢有任何怨言的老二第一次对着她和老头子说出了压在心里二十几年的怨言。说出了让她心里发毛害怕的话，表情更是从愤恨不平，哀怨自责到后来趋于平静。在她以为老二即将又一次妥协的时候，他猛地抬起头来，用一双金光四射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她，眼里凶光毕露，充满了滔天的愤怒和愤恨之色，显得阴森可怖，让她毛骨悚然。从那一次之后，赵氏就知道自己一向老实的二儿子回不来了。吓得她当即要求陶大德分家，让这阴森恐怖的二儿子一家分出去，更是威胁他除了老房子什么也没有。没想到老二竟然十分平静的接受了，当天晚上就带着动了胎气的钱小花搬过去。这么多年过去，中间她也各种作妖，老二却又变回了原来的样子，让她忘记了当初吓人的样子。现在……记忆重新找回来，赵氏脸色煞白，嘴唇轻颤，说不出一句话来。见状，陶银慢慢平静，“既然娘说不出什么，就回去吧，我们已经分家，当初就说好了，我什么都不要，也不用承担爹娘的养老，没什么事的话，娘就不要来这里了。”

“我……”赵氏想说什么，却被刚刚陶银的双眼吓到了，就这样离开又心有不甘，左手食指仿佛又传来疼痛的感觉，赵氏脸色大变。扬起自己的左手，摆在陶银的面前，反问，“难道你以为老娘的手指就这样断了吗，我告诉你，不可能，你欠老娘的，这一辈子也还不清。”

“娘，你……”陶银不敢置信，讽刺一笑，他娘为了控制他，真的无所不用其极。陶多多简直要烦死了，这么老婆子怎么啰啰嗦嗦就是不走。噙着眼泪的大眼睛看向钱小花，带着些许好奇，娘啊，她再不走，多多就要动手了啊。钱小花心有所感，捂着胸口十分难受，“她爹，我的胸口好难受啊。”

“什么？”

陶银哪里还想得起其他的，抱着陶多多就上前两步，看着钱小花胸口的脚印，一想到他娘那毫不保留的一脚就气得胸膛剧烈欺负，瞪了赵氏一眼，一手抱着陶多多，一手扶着钱小花往房间而去。望着被关上的大门，赵氏气得咬牙切齿，钱小花，好样的，真的是好样的。眼见着老二就要松动了，竟然出声阻止。赵氏气得跺脚，双眼闪烁着算计的光芒，四下看了一圈，在厨房外面的柴垛上看到了晾晒着的蘑菇，一咬牙全部端走，甚至连簸箕都没留下。又在厨房里找了找，篮子里找到了十几个鸡蛋，碗柜中还有小半只没吃完的鸡肉，拿走，全都拿走。这些东西就当老二孝敬她的。她就不相信这一次吃了还会拉肚子。当她拿着东西打开大门的时候，五福六顺正好拿着瓦罐回来了，看到她，眼神瑟缩，吓得后退好几步，待她趾高气昂离开之后，这才大叫起来，“爹，娘，奶奶将蘑菇鸡蛋全都拿走了。”

彼时，房间里，陶银将钱小花扶进去之后，将陶多多放在床上。而陶多多清楚地看到她娘用手狠狠揉了被踢到的胸膛，在陶银看过来之后，又捂着胸口难受。“小花，没事吧！”

钱小花虚弱地笑一笑，笑容却十分难看，眉头紧皱，极力忍耐，却又疼得受不了的样子。陶银更加慌乱，将她胸前的衣襟解开，看到一团红肿的时候，颓丧地低头，“都怪我！”

钱小花赶忙抱着他的头安慰，“没事的，我没事！”

“不，都怪我，都是我的错。”

钱小花更加用力摇头，“不是你的错，是娘，银子你放心，我不会让她将孩子们扔掉的。”

一句话引得陶银身子又颤了颤，刚刚升起对赵氏的自责瞬间烟消云散。看着她娘眼里露出的精光，陶多多坚定完毕，原来如此，她娘竟然是一个身经百战的白莲花啊。“咯咯咯……”一不小心笑出声，引得一个自责一个安慰的两人齐刷刷看过来，陶多多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眼里写满了无辜。钱小花会心一笑，“银子你看，连多多都在安慰你呢。”

陶多多心随意动，继续咯咯咯笑着，还伸出双手让爹抱！陶银表情柔和了好多，将闺女抱起来，抿嘴难看地笑一笑。“对不起多多，差一点就要害得你……”“咿咿呀呀！”

陶多多知道爹要说道歉的话，却根本不觉得这是爹的错，要怪就怪那个老姑婆，哼，看来上次的惩罚还是太清了。这样想着，伸手触碰着陶银难看的脸，小嘴巴嘟起来小身子不稳地靠近，直到重重地撞到了陶银的脸上，这才咧嘴一笑。“咯咯咯……”爹呀，不要伤心，多多喜欢你。陶银脸上一软，还带着口水，却惊讶地瞪大双眼。“多多，你……”“咯咯咯……”“多多，你不愧是爹的好闺女！”

钱小花看得心热，闺女还没亲过她呢，不过见丈夫总算高兴了，也跟着松口气。就在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时候，外面却想起了五福六顺大声哭闹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