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瘦弱的身躯不停地抖动着，她心底的痛，仿若与他丝毫关系都没有，他仍旧冷冽的目光看着她，只是轻轻地拍了拍小雪的肩头。“夏姑娘，你何苦这般为难自己呢？我已有家室，这是不争的事实，我也曾立下誓言，此生，只要婉儿在，我是绝对不会再娶任何女人的。”

欧阳温热有力的大手让小雪冰凉的心微微一颤。“立下誓言……？”

小雪悲戚的眸光无助的望着他，口里低低的重复着这几个字，“那你对我立下的誓言呢？”

她绝望的低下头，不再言语，她知道再说什么都已成惘然。这个男人已经彻彻底底的负了她，他的心里完全充斥着的是另一个女人。马车终于停在了夏秋雪家的门前。“秋雪姐姐，我们到家了……”梅儿已立在车下，候着小雪，她似乎明白了小雪对欧阳的情谊，不忍心掀开帘子。小雪双眸飘向了车门的帘子，“这段路原来竟是如此的短暂！”

双眼布满了红红的血丝，她的泪仍如止不住珠子一般，一颗颗的滚落，滴在自己紧捏着丝帕的玉手上，摔得粉碎。“夏姑娘，你到了！”

欧阳握了握手里的青铜剑，欲起身掀开锦缎绣花的门帘子。“欧阳……”小雪身子向前一倾，紧紧的攥着欧阳的胳膊，“此次一别，你我也许不会有机会相见……谢谢你救了我，不管你如何待我，我夏秋雪今天也与你立下一个誓言——此生此世，我非你不嫁，至死不渝！”

小雪的声音字字句句铿锵有力，仿若要刻进他的骨髓里。“愚钝！”

欧阳微愣了片刻，手就将在半空中，他终没有回身，只有冷漠和嘲讽。丢下这两个字，他豁然掀开了门帘，用力抽回自己的手，决绝的下了车。厚重的木门紧紧地关着，院子里的琼花玉树伸展着枝桠，已经探过青色的石墙，伸到了墙外。小雪缓缓地下了马车，似乎还有千言万语未说出口，可是此刻却都是那么的苍白无力。没有任何语言可以表达她内心的苦楚，索性罢了，不必再多言。乌黑的长发在微风中轻舞飞扬，一袭圣洁如雪的白衣将小雪的柔美衬托的淋漓尽致。她走到门前，没有再回首，双手攀上了厚重的木门，就要这样的别他而去，也许会是永别。双手微微的颤抖，她迟迟不肯推门而进。欧阳一袭绛红色的长袍，青铜剑仍环在怀里，他静静地站在马车前面，望着这个倔强女子的俏丽的背影，他冷漠的心竟有了一丝丝的荡漾。“等等……”他突然唤住欲推门的小雪。一阵春风拂来，阵阵琼花洒落小雪满身，落英缤纷之间，她缓缓地转过身来，眉宇间满是凄楚，静静地看着他，一言未发。欧阳缓步走近小雪，漫天花瓣，飘洒如雪，一高一矮两个身影静默而立，他清冽的眼眸里，瞬间划过一丝怜惜，可转瞬即逝，快得连他自己都还未来得及感觉到。“这个……你拿着，无论你遇到什么困难，都可以来找我欧阳林森!只要我能帮你，义不容辞!”欧阳掏出随身的一块白玉，交给小雪。那是一块雕着猛虎的玉佩，应是他的贴身之物吧，晶莹剔透，白璧无瑕，用鲜红的穗子点缀着，美丽得像一轮皓月。小雪将它捧在掌心里，一抹温润沁上心间。她弯起芊芊玉指，紧紧地握着这方美玉，仿若握着他的心一般，小心翼翼。她微微欠身，规规矩矩的作了个揖。“欧阳将军，小雪多谢了!”言毕，她再无所留恋的转身推门而入，梅儿跟在后面进了门。欧阳转身上了马车，阵阵琴音忽的从院中传来。琴音高高低低，变换重叠，哀婉深切，如泣如诉。好一曲动人心弦的《昭君怨》，欧阳的心头一沉，只低低的对着马夫说了一句“回府！”

“驾！”

只听马夫一声喝斥，马儿便扬踢而去，只留下空灵孤寂的琴音还在徐徐缓缓、急急切切的响着。时间仿若流水，不经意的从指缝间流走，一晃，已是五月槐花香。这一个多月的时间，小雪再没有见过欧阳，她每日里只是抚琴弄弦，很少出门。想他的时候她便捧起那方玉佩把玩在手里，回想着和他可怜的交集与回忆。红木桌旁，红烛在紫铜烛台里摇曳着身影，小雪双手托着下颌，静静地倚在桌上，面前的锦帕里，正是那方白玉，她柳眉轻颦，面若桃花，水汪汪的圆眸里写满了思念。清瘦的身影这些日子又单薄了几分。“为伊消得人憔悴，衣带渐宽终不悔！”

一个温文尔雅的女人声音响起在耳畔，这声音绝对不是梅儿。小雪站起身，愣了神，面前这个温婉的女子竟是如此的熟悉。婉儿一身藏青色的贡缎长裙，披了一件月牙白的斗篷，站在自己的面前。尽管烛火通红，可她的脸色依旧看起来很难看，面容里多了些许的憔悴。眼坑深深的凹陷了进去。“婉儿姐姐？”

小雪吃惊的望着她，圆眸张得老大，樱唇微启，满腹狐疑，接着便有些期许的望向门外，似乎在找什么人。“别看了，欧阳他到山东去迎接汐瑶公主了，送亲的队伍大抵也快回来了。”

婉儿早已明白她的心思，想必她一定是在寻欧阳。“哦！”

小雪轻应了一声，失落的收回目光。“姐姐快请坐下说话，为何深夜来找我呢？”

小雪拉着婉儿坐在了红木椅子上，梅儿已经端来了上等的碧螺春。“雪儿，姐姐……咳咳！”

话未说完，婉儿一阵剧咳不止，她痛苦的皱着眉，连忙用锦帕捂住口，一旁的贴身丫鬟弯下腰轻抚她的背。好一阵子，她停下了咳嗽，婉儿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一松手，锦帕里竟全是鲜血。小雪已经吓傻了眼，立刻从椅子上弹起来，走上前握住婉儿不停抽搐的手，“姐姐，你这是怎么了？为何咳得如此厉害？我叫梅儿去请郎中！”

小雪紧张的便要起身。“等等……，不……不用了，我这是老毛病了，雪儿……姐姐恐怕是熬不到夏天了……求你替我照顾好欧阳，我知道你心里有他！”

婉儿手扶着胸口，表情十分的痛苦，仿佛多说一个字都会让她气绝。“姐姐……”小雪不知所措，为何这一刻到来的这般突然，为何她一丁点也高兴不起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