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去一身的铅华，欧阳一头乌如泼墨的青丝，随意的束在脑后，朱红色的丝质发带，飘摇的缀在胸前。丫鬟候在门外，手里捧着早已经准备好的长袍。欧阳简单的套上一袭白色的便服，走出内厅。侍奉丫鬟左右各一个，低眉顺眼的大气不敢出，默默地为欧阳将衣服鞋子穿戴整齐。他身着绛色长袍，上绣威武猛虎，腰束镶玉宽腰带，脚踩鎏金短靴。眉宇之间略显英气，狭长的眸子依旧冷峻如霜。欧阳端坐在案前，案子上面檀木架上的青花瓷盘里，几颗晶莹如暖玉的西域贡提，点缀其中。欧阳悠闲的钳起一颗，扔进嘴里，一抹甘甜在口唇间回旋，果然很甜，不愧是圣上打赏的贡果。婉怡身着海水蓝百褶罗裙，头绾飞仙髻，上插白色珊瑚钗，眼波流盼，手里握着一把雕花白玉梳子，步履轻盈，袅袅婷婷的移步到他的身后。欧阳的嘴角向上微微扬起，不需回头，他便知道来的是何人。“婉怡！”

唇齿微启，好听的两个字已经唤出，欧阳心底升腾起一丝喜悦。婉怡微微一笑，她肤白如玉，气若幽兰，美眸顾盼间华彩流溢，朱唇微翘。“婉儿还以为你早忘了我呢！”

她娇怯怯的声音，让人七魂少了三魄。欧阳并未回身，一只宽厚的大手抚上肩头那温软的芊芊玉手。“夫人何出此言？欧阳怎么会忘了你呢？”

“相公，婉儿这身体越发的不佳，可是苦了你了，听婉儿一句劝，纳个妾吧！”

婉儿一只手轻轻的拽掉欧阳笼着青丝的发带，缓缓的抽回另一只手，一面轻轻地抚着他的长发，另一面用玉梳子温柔的梳理。“婉儿，只要你还有一口气在，休想让我纳妾！”

欧阳问怒的猛回身，一把搂过婉儿。她端端正正的掉进他的怀里，欧阳狭长的眼眸里一个柔弱美人的倒影，亭亭玉立，他轻轻的抚过她光洁嫩滑的脸，低头吻上她的唇，呼吸越发的沉重。婉儿知道他需要她，他是一个年方三十的血性汉子，他自然需要女人，可是自己……欧阳吻得更加的投入，他一只大手已经抚摸上她的胸口，一个用力，她的衣领已滑到肩下。他似乎渴望她的回应，大手不停的撩拨着她的敏感，然而他越是激动兴奋，她的胸口越是闷得窒息。婉儿好似被什么千斤重物压住了胸口，呼吸变得急促而困难。“欧阳……欧阳……我，我又喘不过气起来了，心口……心口疼得厉害！”

婉儿近乎哀求般的低低呼喊。欧阳如梦初醒般的放开手，“婉儿！你不要紧吧？都怪我，明知道你的身子弱，还想要你！”

欧阳紧张的抱起婉儿将她放到雕花软榻之上，自己就守在塌边，静静的看着她。婉儿这是老毛病了，心口痛已经一年多，这一年多，欧阳与他只有夫妻之名，并无夫妻之实，也真是苦了欧阳，每次只要两人一亲热，婉儿稍稍一动情，心口就疼得上不来气，成亲快三年了，她竟连个一儿半女都没为欧阳家添上。“欧阳，都是我累了你，续一房吧，男人哪个不是三妻四妾，你又何苦这样为难自己呢？”

婉儿依旧不动声色的劝道。这个女人越是冷静、越是替欧阳着想，他就越是放不下她。他不想委屈了她，他平日里对待所有人都是寡言少语，冷漠无情的，唯独对待婉怡，他娇宠至极，哪怕只是能亲亲她、抱抱她就足够了。“你休息吧，此事以后不要再提！我还要进宫去参见皇上。”

欧阳替她掖了掖被子，并未多言，转身拂袖而去，空留婉儿一个人徒增愧疚。欧阳整理一下衣衫发髻，踏上马车，连夜进宫密见明成祖。皇宫里，紫金雕龙的檀香炉里，袅袅香烟缭绕于宝座之前，成祖身着一袭珠绣蟠龙皇袍，双手背于身后，似乎略有不安的来回踱着步，又仿若是在等什么人。“启禀皇上，欧阳将军求见。”

贴身的小太监狗儿来禀。“传！”

朱棣转身登上阶塌，一抖龙袍，端坐于宝座之上。欧阳在狗儿的引领之下来到朱棣面前，俯身跪在宝座之前，规规矩矩的给皇上请安。“臣欧阳林森参见皇上！”

“爱卿免礼！”

朱棣大手一挥，叫欧阳起来回话。“欧阳将军，朕交待你的事情可都办妥？”

“回皇上，事情已经办妥，高丽公主可按原计划动身前来我大明了！”

欧阳双手抱拳，不敢怠慢，恭敬地回答。“哈哈哈哈！好！爱卿果然是年轻有为，没有让朕失望，这件事办的漂亮！朕有重赏！”

朱棣龙颜大悦。“谢皇上！”

欧阳规矩的回话。“欧阳爱卿不必拘礼，朕还有事情要交付与你。再过些时日便是清明时节，朕想微服到坊间去走走，看看民意如何，我大明朝如今减免了百姓的苛捐杂税，老百姓该是蒸蒸日上了吧？”

朱棣捋了捋颌下的胡须。“皇上，恕臣直言，这天下虽尽在皇上手心掌握，皇上可以翻手云，覆手雨，可是，这居心叵测的贼子逆臣如若一旦知道皇上出宫，那恐怕……”欧阳向来直言不讳，也就是他的这份胆识和一身好武艺，让明成祖对他赞赏有佳！“爱卿所言即是，所以朕才让你来，这事不能声张，只需你选几个精兵良将贴身伴朕左右即可。”

“是，臣遵旨！”

欧阳抱拳领命。“狗儿！把高丽国进贡的灵芝赏于欧阳将军一些。”

朱棣洪声低喝。“是！”

狗儿转身去捧来。“爱卿，这灵芝是高丽国进贡而来，听说对这心口疼的毛病有奇效，你带一些回去给婉儿吧。”

“谢皇上！难得您每次都想着她。”

欧阳心里一阵感激。“唉！红颜薄命！欧阳，朕帮你再物色一人如何？”

朱棣难得如此感慨，他对待功臣还来是关爱颇深的。“皇上的美意，欧阳心领了，可是我与婉儿有过约定，今生不再纳妾，如今她身染重病，欧阳实在不能负她，除非……除非有一天她不在了，不然，欧阳绝不再娶！”

他双眸坦荡执着，任谁也无法撼动他心底的想法。“好一个重情义的汉子！和你比起来，朕岂不是负了很多女人的心？”

朱棣略有感慨。“皇上言重了，您是九五之尊，不可于末将相提并论。”

欧阳恭谦的说。“罢了！你退下吧，朕也要到坤宁宫去看望一下我的结发妻子。”

“是，末将告退！”

欧阳转身离去，他的心底究竟还是放不下婉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