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奔进，过道上又来了个人，大声喊：“等等！”

管理员开锁的手势停滞，冯家两兄弟与冯伯扭头看到来人，吃了一惊：怎么是他？！突然出现在太平间、喝止管理员开门的人，正是冯嘉成的亲生儿子，冯志远。“没有我的允许，你们谁都别想碰我父亲的遗体！”

冯志远来的很及时，三两步冲上来，挡着门侧电子密码锁，不让人进去。“堂哥？！”

冯志浩惊愕看他，冯志明问：“你回来也不事先打声招呼。”

“老冯生病住院的时候，你也不来看他，这么迟才回来。”

冯伯忍不住开口谴责。“我母亲病重的时候，他不也没来看一眼吗？”

冯志远心存怨气。“堂哥，大伯父死了你才回国来，也念着分点遗产？”

冯志浩、冯志明兄弟两话里带刺，“别以为霸着伯父的遗体就能霸占了遗产，谁让你这么多年不肯回家，伯父立下遗嘱，让一个外姓人占尽便宜……”“冯家人不吃暗亏！”

冯志远严肃地说，“实话告诉你们，我申请了尸检！在查明父亲真正的死因之前，不能火化他的遗体。”

“尸检？”

兄弟两愣了：大伯父的死因，医院方面说的很明确，是死于脑梗，死亡证明也开了。“老冯死后可不想再遭罪！”

冯伯开口劝，“那份遗嘱，我也是见证人之一，那就是老冯生前的意愿，是他亲口立下的遗嘱，你在怀疑什么？”

“父亲在立遗嘱时，冯伯，你不也怀疑过？还说那是他心血来潮，说不定哪天又得改主意了。”

冯志远刚回来就跑了两个地方，警局、以及律师事务所，不单单找了梁剑，还找过律师小赵，从小赵那里得知了一些内情，更加怀疑这份遗嘱的真实性，“可是没等我父亲改主意，他就猝死在医院里了。那天进入他病房的只有两个人，他的律师，还有那个姓陈的小子。”

冯志远也不隐瞒了：“我去过警局，报案了！死因调查后，警方如果不能立案，我还会上法院起诉，拿回本就属于我的东西！”

报案？！冯志浩、冯志明不吭声了。冯嘉成的亲生儿子回来了，一回来就出狠招，冯伯不禁担心起陈星来，经过这几天的相处，他越发喜欢那个笑容腼腆的大男孩，比起冯家几个子侄，陈星在他眼里更显单纯、善良、无辜。“志远啊，进去看看你父亲吧。”

冯伯叹息着，“见他最后一面。”

冯志远默不作声，侧身一让，让管理员重按密码，打开太平间大门。门，向两侧滑开。站在门外的几个人，往停尸房里一看，登时惊呆！管理员脸色刷白，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两眼发直地看着太平间里匪夷所思的一幕，颤声说：“快、快报警！快报警！”

.下午17点49分。接到报案的110指挥中心，派出警力，几辆警车鸣笛开进了医院，出现场的是市局刑警支队的干警，高鹏飞带头进入案发现场。医院C栋大楼地下三层、太平间停尸房内，一片狼藉！陈列四壁的雪柜，东倒西歪，有的被砸坏，雪柜表面凹进去数个大坑，似遭钝器重击，中间的停尸台有被明显损坏的痕迹，尸体登记卡、吊牌散落于地，白布翻开，停尸台上以及雪柜里滑出的一具具尸体，翻落在地上。更奇怪的是，停尸房里还看到穿白大褂的医务工作者，有五六人，倒地昏迷不醒，与横陈的尸体凑在一起，活人死人躺了一地，触目惊心。“保护现场，先救人。”

救援人员抬着担架，救出那六个昏迷了的医务工作者，紧急送往急救室。警员在现场勘查、拍照取证，询问相关人员，做笔录。高鹏飞在停尸房内，仔细勘察，隔离间的消毒药水味里，似乎掺杂了别的什么味道。“麻醉剂！”

法医在现场提取到针管，地上喷溅状的液体，在低温室内保存下，由气味可初步辨别是一种麻醉剂成分。针管、麻醉剂，都是医院医生常用的物品，针管上也提取到了指纹，需要带回警局作进一步鉴定比对。“大鹏，那六个医生，有两个苏醒了！”

收到消息，高鹏飞跑到急救室，虎头、二胖已在那里做笔录，进去时，两位同事冲他摇头。“问过了，他们什么都不记得，连自己为什么去太平间，怎么昏迷在那里，停尸房里发生了什么，都说不清。”

床上两个苏醒的医生，一脸茫然，呆呆地看着围在身边的急救人员以及警察，开口说话时，还有点口齿不清。“可能是创伤后暂时性失忆，还要做更全面的身体检查。”

奔来急救室里的有各科室的主任医生，一位伤情鉴定科的专员说：“他们全身多处软组织挫伤，可能与人搏斗过，头部也有擦伤撞伤。”

“六个人身上，都有咬伤！”

护士在旁清创，疑惑地看着伤患身上几处明显的咬痕，“是牙齿印！”

有人咬了他们？还是他们互相咬了对方？除了拍照取证，高鹏飞还等医院值班室的人来，询问了一些情况，得知昨晚太平间那里值班看守的人，就是那名管理员，但他声称自己昨晚请假，没有来，直到今天下午四点多钟，死者家属来了之后，他才打开停尸房的门，才发现里面的变故。“昨晚没人值班？”

看守得不严，偶尔有人请假，地下停尸房就没人看着。高鹏飞让同事去调阅监控录像，同事反馈消息：安装在地下三层太平间的摄像探头，遭到人为破坏。那几个医生什么时候、为什么去太平间？没有现场目击证人，没有监控画面，连受害者本人在苏醒后，也因创伤失忆，说不清发生了什么。“登记在册的遗体逐一核实过了。”

返回太平间停尸房，一名现场勘察的警员向他汇报，“除了21号雪柜里存放的那具遗体丢失之外，其他都在。”

“21号雪柜存放的是谁的遗体？”

高鹏飞问，警员指向电梯那头：“刚刚做完笔录回去的那几名死者家属，就是他们的亲人遗体丢失了。”

“死者家属姓冯？”

顺手接过同事从管理员那里调来的电子阅览器，小平板上显示的信息，让他心头咯噔一下，急忙走到角落，掏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喂？”

手机拨通，彼端传来梁队的声音：“大鹏？”

“梁队，又出事了！”

高鹏飞十分紧张，站在太平间停尸房一个角落里，莫名其妙感觉身上发冷，牙关紧咬了一下，悄声说：“冯嘉成的遗体，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