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请问豫王殿下此刻歇下了吗？民女有件重要的事，想要询问殿下。”

穆芊芊趁着县令暂时离开处理歹人尸体的空档，连忙上前问侍卫首领。侍卫首领有些意外地看她一眼，回道：“殿下接到了刺客余党出现的密报，方才就带人出去查看了，恐怕今夜一时半刻不会回来。”

穆芊芊心中焦急，此刻却也无计可施，只得道：“万一殿下提前回来，劳烦大人差人知会民女一声，民女感激不尽。”

侍卫首领点头应下了，又道：“姑娘有什么要事，也可先告知于我，我代你转告殿下。”

穆芊芊正要开口，转头却看见县令已经带着人朝这边走了过来，只得把临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苏姑娘，可是还有什么问题？”

县令的眼睛在穆芊芊和侍卫首领之间来回梭巡半晌，语气和蔼地问道，“为何还在此处停留？”

“没有问题，”穆芊芊低头道，“方才受了惊吓，有些害怕，想劳烦这位大人送民女几人回房间。”

“此等小事，就不必麻烦柏首领了，”县令微笑道，“本官也可以遣人送你们回去。”

“那有劳大人。”

穆芊芊只得顺从地点了头。县令不动声色地带着侍卫首领走远了，穆芊芊心中的猜测更加笃定。回到房间，穆芊芊关上门，转脸问楚娇娇：“你听到的那阵‘鬼哭’的声音，确定是从地下传来的吗？”

“确定，”楚娇娇点头道，“你问这个干嘛？”

“我有件重要的事有些想不通，你能不能带我去听听看？”

穆芊芊急切道。“可以是可以，不过你为什么又突然要听这个？”

楚娇娇不解道，“刚刚不是还劝我小心好奇心害死猫吗？”

“我有必须要确认的事，”穆芊芊皱眉回道，“这件事十万火急，再晚可能就来不及了。”

楚娇娇带着她左弯右绕，饶过大半个后院的花丛，来到内苑禁地前的一间不大的房间。“就是这里。据说这房间后面就是县令大人和县令夫人的房间，整个院子除了那两位的住所，最尊贵的地方，”楚娇娇缩在穆芊芊后面，小声道，“说得这么好听，结果是鬼屋，真是白让我受宠若惊一场。”

穆芊芊推开房门走了进去，房间里安静得可怕，没有半点可疑的声音。“怎么现在就没了？我没骗人，你相信我，刚刚真的有！”

楚娇娇着急道。“我知道，”穆芊芊点头，蹲下身趴到地面上，“我相信你。”

穆芊芊曲起一支手指，轻轻叩击木质地面，侧耳细听地面传来的回声。叩击的回声清脆可闻，与她自己房间同样质地的地板比起来，少些低沉浑厚的音色。“果然如此。”

穆芊芊确认完回声，从地上站起来，严肃看向告诉楚娇娇，“我可能要闯一次禁地。”

“为什么？”

楚娇娇惊愕道，“你这又是要玩哪门子鬼把戏？明天就要离开了，你就非去不可吗？就算是非去不可，也不该在这个时候去吧？禁地里还有县令夫人的房间，夫人这个时候，应该歇下了。”

“正因为这样，我才必须现在去，”穆芊芊抬头道，“我的丫鬟失踪了半日，现在她的性命可能危在旦夕，我要去找她。”

“丫鬟失踪？”

楚娇娇更加一头雾水了，“这和禁地有什么关系？”

“你记不记得今天上午遇到我的时候，我当时正被山匪堵住了？”

穆芊芊道。“记得，你当时看上去一点都不慌来着？”

楚娇娇沉思道。“那是因为在那之前，我骗着山匪放走了我的丫鬟小鸢，让她去报官找救兵了，”穆芊芊道，“可一直到回到县令府，我都再没见到过她。”

“后来呢？”

楚娇娇问，“没有报官找吗？”

“问题就在报官，”穆芊芊皱眉，“在府邸门口的时候，豫王殿下帮忙问了县令，他当时的回答是‘不曾见过此人’。”

“这有什么不妥吗？”

楚娇娇短暂地沉默了一下，又疑惑道，“还是说既然她根本没去过县令府，你怀疑她是在路上就遇到什么不测了？”

“她一定是在到过县令府之后才遭遇不测的。”

穆芊芊摇摇头，“豫王殿下在询问的时候，并未向他描述小鸢的长相和衣着，如果他不曾见过，他会先询问这些细节，再作答复。或是，直接回答，‘府中不曾来过报官的人’。”

“单凭一句话，确实说明不了什么，所以最开始我也只是略有疑惑。直到刚才，我在县令府里，发现了小鸢身上的随身物件。这足以佐证，县令在说谎。”

穆芊芊顿了顿，转脸看向楚娇娇，发现她已经脸色煞白，浑身颤抖起来。“你怎么了？”

“你说得对，”楚娇娇沉默了半晌，才艰难道，“去年......我家小妹......走失的时候，我来报官,得到过一样的答复......”“你家小妹多大年龄？具体何时走失的？走失的时候，穿着什么样的衣服？”

穆芊芊问，又紧接着道，“是否是看着刚刚十七八岁的年龄，在琼芳宴席前后走失的，走失之时，正好身着紫衣？”

楚娇娇惨白着脸，连连点头：“这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只是一些不确定的联想，”穆芊芊道，“和你的信息对上，我反而有了另一些更清晰的猜测。”

她抬头，拍拍楚娇娇的肩膀：“总之，我现在怀疑一件事，小鸢和你家小妹，可能就被关在县令府的地下，我要想办法，找到入口，潜进去找她们，或者找到确切的证据，请豫王彻查这件事。”

“别呀！”

楚娇娇急道，“我们去找豫王殿下府上那位侍卫首领大人，他不是说可以帮忙向殿下带话吗？或者我们在这里，等殿下回来找他商量？”

“不行，”穆芊芊摇头，“县令很忌惮豫王发现他的秘密，他在现在正在拖着侍卫首领，不让他查出更多东西，可能是想在豫王回来之前毁尸灭迹。他够警惕，也够狠毒，不然也不至于下狠手，杀掉两个信任的手下。现在再去找人，只会打草惊蛇。”

“那我陪你一起去！”

楚娇娇急切道，“你一个人太危险了，要是你说的是真的，被他发现，他会杀了你的！”

“不行，多一个人，多一个目标，危险甚至更大。”

穆芊芊平静道，“此外，如果我出什么事，天亮之后，必须有人去告诉豫王殿下所有的疑点和线索，如果你和我都遇到不测，这件事的真相或许会永远被掩埋。我告诉你我的推测，不是为了怂恿你和我一起去的，是为想寻找这件事的真相，留一道后手。”

“可是......”楚娇娇的眉头狠狠皱起来。“别忘了，你是来给你家人挣饭钱的，所有的事情，不过是我的猜测，本该和你无关。”

穆芊芊拍拍她的肩膀，打断了她，“可小鸢的命运是被我改变的，我必须要为她负责。”

“我能怎么帮你？”

半晌，楚娇娇艰难道。“要辛苦你，帮我取一件衣服。”

穆芊芊眨眨眼睛。片刻过后，靠着花丛作遮掩，楚娇娇打晕了一个提着恭桶经过的下人。“实在不好意思。”

她小声嘀咕一句，招手让穆芊芊过来，一道把人抬回了房间。借着夜色掩映，换好衣服的穆芊芊提着恭桶，悄悄潜进了县令夫人的房间。暗夜静谧无风，月华流泻，倾洒入户。华丽的房间里，陈设摆的整齐干净，不似活人居所。穆芊芊轻手轻脚地在房间里仔细搜寻疑似地道的入口。如果她的猜测没有错，县令这样谨慎的人，肯定不会将地下通道的入口设在人多眼杂的自己房间。如果设在他夫人的房间，就算有上级官员怀疑不妥，也会忌惮他夫人的身份，不敢贸然闯入。如果外侧没有，极大的可能，是在卧房内。穆芊芊深吸一口气，壮着胆子，蹑手蹑脚半只脚踏进了县令夫人的卧房门口。小心翼翼抬眼看去，床上空无一人，穆芊芊心头猛然一跳，暗叫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