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后来，姐姐就再也没回来。她刺杀天后并没有成功，可天后的的确确是死了--这真是个宿命的玩笑，天后并非因姐姐而死，可是她死了，姐姐也不能活。而此时我看到的雪落，不过是姐姐最后倾尽全力留下的幻影。幻影也快要消失了，她潜入我意识中修改的记忆也要逐渐被真实的过往取代。她再也回不来了。从她离开我的那一刻，就已是不可更改的宿命。“所以，你又要离开了……”再也不会回来了么？我从那遥远而模糊的故事里走出来，心头空空的，一阵怅然。“离开未尝不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开始呢？颜儿，姐姐爱你的心会一直都在的。”

雪落的幻影这样说着，连笑容也不真实起来。“那……那穹歌怎么办？”

我不死心的挽留，“你放得下他？”

“傻颜儿，我对他无意，对赋歌，更无意。”

她的目光里有一种我不能懂的东西，“抢赋歌、争穹歌，不过有两个目的罢了--其一，他们两人都如流凤一样能给我们姐妹两个以庇护，而我不希望你因此而扰乱自己的心思，做出违心的选择，我想你做自己，看清自己的心，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所以，寻求庇护这样的事情，就让我在消失之前帮你完成吧；其二呢，我有私心，不想你离穹歌太近，穹歌他总是忙于公务，能照顾你的时候并不多，而且，他的野心你也该知道，他想要的是天帝的位子，而你若跟了他，未必真的会幸福……”我没想到姐姐的心思竟然会如此缜密，连这样的事情都会为我想到，甚至，还为我铺好了路……只是，那条路并非我想要的，她就是太过在意我，而忘了关心则乱。“那赋歌就合适？”

我大惑。“不，都不合适，你要记住，你在他们那里只是因为他们能够护着你安全，但是，也仅仅如此而已，万不要多想。”

“……我不明白。”

也许我是明白的，我打一开始就什么都明白，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现在也一样。我还想再问，雪落却摇摇头不言语了。“未来未来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有怎样的经历，我想我总会明白自己的心，也许我早已透彻清明。”

她不说话，我便絮絮叨叨自己说：“我想我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了。姐姐，只要你还有一魂一魄，我就会去寻你……”后来，后来小和尚的呆闷闷的声音从前面的山道上传过来，雪落便不见了。我猜她是隐了身形不愿被旁人看到，却固执的不想承认她再也回不来了。“小和尚啊，你方才同澜都说了些什么呀？”

路上走着总要找个什么话题闲聊几句。“沧镜姑娘说本和尚会撞大运。”

小和尚一脸严肃。“撞大运呐……”听着怎么这么可疑呢？路边的小花来得很是朴素清雅，经过一处溪水时不经意望见几片飘零的花瓣，想起“花自飘零水自流”的句子来。“你是出家人，还信这个？”

我深深觉得和尚这一职业不适合小和尚，“让你那‘圆寂’师父听了去岂不要气死……”小和尚的师父法号“寂元”，我总是喊着喊着就顺口说成“圆寂”。前面转弯处树上逗弄着从山间蹿出的几只猴儿在玩，澜抱臂倚在树下阖目休息。小和尚不理会我的调侃，回了句“寂元老头要是听到你这话，怕是会气活过来。”

话毕便收敛了笑意，又是一脸严肃。“死去活来，正好。”

我急急忙忙补上一句。小和尚已经颠颠跑去讨好在他眼里形象无比高大的澜了。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啧啧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