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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穷途金伐末路宋 名门后思望阙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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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权臣,第一个站出来说话:“这宋皇老儿真是一三岁孩儿!”

完颜承裕一番话,让金国君臣更明白万国观礼之邀多么荒唐可笑,金庭上下一阵哄笑。唯独金太子完颜守绪冷然思索,表达了自己不同的看法:“不管宋皇之见多么天真可笑,我国正好借此机会与宋国冰释前嫌,修好外交。儿臣愿意携皇妹朝阳公主前往宋国,不仅能学习宋人经济之道,还可以游说宋国君臣。若宋金能结为唇齿盟国,相互援助,蒙古人就不足为患了。”

完颜承裕奏道:“臣不赞同太子委曲求全的主张,自太皇太祖以来,都是马上打天下。臣自打迁都开封,日夜操练兵马,补充军队,现已做好南下准备;太子公主这时候到宋国去,岂不是妨害了臣拓疆扩土的计划!”

守绪据理争辩:“父皇,我国不能再战了!现在国库空虚,百姓不堪重负,民怨沸腾。自从野狐岭新败,我军大伤元气,君臣被迫迁都开封;现在急需休养生息,强根固本,恢复国力。”

完颜承裕作为野狐岭战役惨败一方的指挥官,深感被太子揭了伤疤,气急败坏地说:“太子一派书生之见,国库空了不可怕!正好到那富庶的江南收刮一番,这正是我马背民族以战养战的道理。”

兵部侍郎完颜合达向来痛心于成裕葬送了金国主力部队,当下站到太子一边慨然奏道:“野狐岭一战,我军主力几乎全部覆灭;如今将士们都患上了恐蒙症,士气低落,也需修整,不宜再战。”

完颜承裕冷笑着说:“我军患有恐蒙症,宋军患有恐金症,蒙古人打我,我打宋国人,蒙古人占我河北,我占宋国人江南,这世界本来就是弱肉强食嘛。”

枢密院副使术虎带头附和成裕:“臣以为丞相言之有理;想当年,我大金每次南下,都是所向披靡,打得宋皇老儿屁滚尿流,抱头鼠窜。如果当时就地占领,分封辖治,恐怕南宋早已是我大金的后花园了。”

太子守绪反驳说:“国家到了这般地步,我们应该明白,最危险的敌人是成吉思汗!如今我们已经与西夏失和,若再与南宋加深怨恨,国家必将置于三面受敌的境地。”

完颜承裕自持位高权重,不把年轻的太子放在眼里,竟然当庭数落起来:“太子殿下向来是特立独行,抛掉老祖宗的法子,处处与老臣们作对。”

守绪勉强陪笑说:“守绪不敢,只是与皇叔持不同政见罢了。”

完颜成裕威严地环视众臣,说道:“诸位大臣是赞同本王还是赞同太子,跟皇上表个态吧。”

众臣纷纷附议完颜承裕。金帝坐观王弟与儿子论战,对太子之弱势深感失望且无可奈何,叹了口气说:“传旨下去,扣留宋使,准备出兵。”

二烽火连天,金宋战事又起。金丞相完颜成裕统领倾国之师三十万,南下攻城掠地,打到长江岸边。南宋左丞相虞允文在健康大都督府召集沿江各路人马,亲自拒敌于襄阳城下。胡马萧萧,汉士奋起,惊动了太行山上一位老英雄。这位老英雄大有来历,早在八字军抗金时代就以青壮之身驰骋沙场,快如闪电的剑术枪法让他闻名于世,人送绰号闪电子,他的真名就渐渐地没人知道了。闪电子作为八字军首领王彦的八大弟子之首,早年率领八字军从太行山转战到临安,功劳卓著,曾被宋庭封公拜侯,但他无心为官,在宋金停战南北对峙的和平年代辞归田园。此后他潜心研究武学,云游天下,满足于闲云野鹤的生活,自以为就此全身而退度过一生,不想后来的一次意外事件改变了他的生活。十多年前,先来独来独往的闪电子带着一个谜一样的小男孩,回归阔别多年的太行山,看似叶落归根,这其中隐藏着更深的不为人知的原因。那个小男孩如今已经十六岁了,取名关山越,成为闪电子惟一弟子。孤独一生的闪电子视关山越为己出,为他的培养教育付出了很多心血,不仅亲自教他武艺,还让他拜在当今儒学名士真德君门下读书。眼下正值夏末秋初,凉风习习,残阳如血染红山岗松林,郁郁苍苍的太行山壮丽如画。闪电子坐在松林石凳间,满面愁容,他一边自饮自酌,一边望着高坐山头专心读书的弟子,思量那件十年前让自己永生难忘的心事。他将葫芦里的酒喝完,终于下定了决心,招呼弟子:“越儿,来跟师父说说话。”

关山越敏捷地跃下山头,三蹦两跳就到了师父面前,拿起酒葫芦晃了晃,故作夸张地叫了起来:“不会吧师父,三斤酒都没了!”

闪电子笑着说:“不多不多。”

师徒关系很融洽,不是亲生父子胜过亲生父子。“越儿问先生没有,还得多少书读?”

关山越学着真德君一本正经的样子说:“先生说,书是读不完的,只需够用。”

“打仗够不够用?”

“先生说,书是读够了,还需学以致用。”

“看起来,学文学武是一个道理呀!”

闪电子沉吟着说:“为师常听越儿说,长大后要以霍去病将军为榜样。”

关山越兴奋地说:“孩儿要效法霍去病,燕然山勒石记功。”

“眼下就有一个大好机会,可以让越儿施展平生所学。”

“什么好机会?!”

“为师前些天接到你六叔的信,说杨安儿正在邓州召集义军,协助虞帅抗金;为师考虑了很久,花木兰还十五从军征呢,想让你跟着安儿和六叔历练历练。”

杨安儿是关山越的同门师兄,差不多每年都来看望闪电子,两人很要好。关山越觉察到师父心事重重,有些拿不准主意,说道:“我见过安儿哥,可从没见过六叔,听安儿哥说,传说他年轻时可厉害呢,打遍天下武林豪杰无敌手。”

闪电子点头说道:“以前为师只想让你专心读书习武,不想被外事干扰,所以没有让你四处走动;现在你已经长大了,为师好好给你说一说咱师门的事儿。”

“师父好好给我讲讲!”

关山越高高兴兴地坐到师父面前,轻松地盘着腿,托着一张英气焕发的脸庞,一副专心致志的样子。闪电子在述说中陷入了久远的回忆。“为师经常给你讲八字军的事,其实那支抗金的八字军早已经不存在了,今日所谓的八字军,只是指太行山结义时我们师兄弟八人组成的武林义军门派。”

“安儿哥说你们老一辈有八兄弟,都是响当当的抗金英雄!”

“为师排行老大,无官一身轻;你二师叔吴阶保四川有功,朝廷封为定国公,前年病逝,胞弟吴麟袭了爵位,授四川制帅;你四师叔杨析中赐爵卫国公,官拜枢密院正使,当年金国人都怕他,叫他髯爷爷;你五师叔叫霞光,因为救驾有功赐爵忠孝侯官拜镇殿大将军,统领御林军,这几年不知道为什么被派到南海去了;你六师叔徐荣赐爵冠军侯,官拜江淮义军大都督,他武功最厉害,曾被各路义军推为武林盟主;七师姑云中子是女流,现在出家修行,没什么好说的;你八师叔云中君不过是个闲散剑客,也没什么好说的。”

“师父为什么单单漏掉了三师叔?师父是不是喝多了?”

闪电子摇摇头,潸然泪下,“为师是想最后和你好好说说他,他名叫司马秀,文韬武略可说是天下无双,因居功至伟,赐爵护国公,执掌枢密院,在世时任宋国兵马大元帅。”

关山越看到师父悲伤,心里有些不安,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我听安儿哥说,世人都在传说护国公冤案,他是不是被人陷害了。”

闪电子点点头,颤声说:“为师的三师弟就是你死去的父亲啊!”

关山越目瞪口呆,一下子身陷云山雾海之中,恍惚听着一个遥远的故事。“十多年前,金兵分三路人马大举南下,你父亲督战江防,金贼始终不能渡过长江;没想到那些贪生怕死的官员,唆使圣上逃离京城健康,你父整个抗金布局一下子被打乱了!”

“东路金军自寿春突破了淮河防御,长驱江南追击圣驾,你父率领五千轻骑火速驰援,在湖州阻击八万金军;援军迟迟未到,你父亲与金军激战月余,城破了;我当时自江南奔赴国难,正撞见你父亲突出重围,可怜他浑身是血,只剩下一口气了。”

闪电子被自己的泪水打断了,他卷起袖子擦拭眼睛,往事历历在目。关山越也流泪了,与其说是为自己失去了父亲难过,还不如说是为师父失去了师弟难过。他头脑里根本没有父亲的模样,无论时间上还是空间上,父子之间的距离是那么遥远。“他死了吗?”

闪电子点点头,很快稳定了情绪,他这一生经历了那么多,很容易自我调整过来。“你父亲死在了为师的怀里,他临终遗言说道:‘大师兄啊,我被秦鹰长孙他们算计,死不瞑目!你要将我唯一的儿子抚养成人,让他为我报仇雪恨!’”关山越好像听到了一段离奇的故事,挡不住强烈的好奇心,问:“后来呢?”

“我急急忙忙赶往临安司马府,路上就已经获悉司马家满门判斩的消息,你母亲将你托付给我,然后追随你父去了,你那时才五岁半呀!不久,长孙无稽就带人来查抄了,可怜司马府上下百余口,无一幸免哪!”

“秦鹰长孙到底是什么人呢?!”

“秦鹰是当朝右丞相国丈太师,长孙无稽官拜御史台谏议大夫,都是当今位高权重的人物,这也是我们爷俩迁居金国境内的原因。”

“司马家到底因为什么获罪呢?”

“为师当时来去匆忙,并没有问明情况,我想虞相和你四叔应该很清楚;你如果追随安儿投军从戎,就有机会见到他们,弄个水落石出,也好完成你亡父的遗愿。”

再次谈到从军的事,师徒相对无言,沉默了很久。关山越内心里感到惭愧的是,他觉得自己很难和那个叫司马秀的逝者扯上什么关系,他能感受到的痛苦都是从师父身上传递过来的。闪电子擦干眼泪,决然说:“越儿准备一下,明天就走吧!”

关山越忍不住哭了,跪倒在地,“圣人说,‘父母在,不远游。’师父就是徒儿的再生父母,徒儿在,师徒相依为命,徒儿不在,师徒各个孤单。”

闪电子想到了这十多年来的艰辛,再次老泪纵横,扶起关山越,笑着说:“为师知道越儿孝顺,不过为师身子骨硬朗着呢,十年半载是死不了的;越儿不可因为师父误了前程,误了你父亲的遗愿!”

“徒儿不想离开师父,从军之事过段时间再说吧。”

闪电子感到自己下定的决心动摇了,叹息说:“天色不早了,我们爷儿俩明天再说。”

关山越郁闷地回到自己的小房间,躺倒床上,头脑中极力搜索从前的事,可是什么也想不起来;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他走到了一个十字路口,面临人生的重要抉择。他惶惶不安地想:“为了干一番事业,我早晚要离开师父去追求;可是离开了家,没有师父在身边,我一个人孤孤单单能行吗?”

天朦朦亮时,关山越才沉沉睡去,醒来时已是日光朗朗的正午。他一骨碌爬起来,觉得肚子饿得咕咕作响,急忙洗把脸,跑到厨房生火做饭,满屋子不见师父的影子,心想:“师父准是昨晚喝多了,还在床上睡着呢。”

他很快把饭做熟了,来到师父房前,叫道:“师父,吃饭了。”

连叫三声均无人应答,急推门进去,房内空空如也,看到陈旧的圆桌上放着一个粗布包裹和一张有字纸条。发生了什么事?!他急忙拿起纸条观看,果然是师父的留言:“十多年来,为师含辛茹苦养育徒儿,你父遗言无时无刻不在为师耳畔回荡,如今你已经得到师父真传和名家指点,足以建功立业,一定要为父申冤昭雪,告慰逝者在天之灵。为师不辞而去,也是无可奈何,越儿你千里从军也是别无选择,为师从你父一生沉浮中总结八个字留给你:冷眼观物,慎动刚肠。另外为师留下两封信,一封给虞相,一封给你四叔杨析中。千万不可让他人知道你身世,切记切记!百两白银是为师平生积蓄,留给你作为盘缠。为师将再度开始闲云野鹤的生活,千万不要以为我为念。”

关山越放声大哭,“师父怎能忍心抛下我不管呢?!”

他独自哭了一会儿,心想:“再这样哭下去,也没人来劝我啊!师父说过,男儿有泪不轻弹,我这样像个女孩子一样哭泣,他老人家会伤心的。”

他这样自我安慰了一番,又洗了把脸,勉强将两个馍馍吞进肚子。“既然是天注定,人注定,师父说我别无选择要走这一步,只有咬牙往前冲了。”

他暗暗拿定主意,带上盘缠,收拾行装,腰悬宝剑,手提钢枪,跨上了骏马。他依依不舍地回头望望三间茅屋,他和师父在这里风风雨雨十五年,如今却要各奔东西,曾经家的温暖转眼将成为回忆。他摸着骏马的鬃毛,心中呼唤着马的名字:“乘月啊乘月,今后我们俩相依为命了。”

关山越打马走过熟悉的松林,沐浴着阳光的碎影,林荫小道布满他勤奋读书的足迹;下马聆听山泉淙淙,泉边有他刻苦练功的影子。他步步回头下了山,太行山那些日子再也不复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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