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净胡天牧马还，月明羌笛戍楼间。

借问梅花何处落，风吹一夜满关山。

北地天高地广，气势壮阔。这场茫茫大雪现在已经停了，还未消融的雪铺满了山川大地，此时正月明时，月光被雪反射，使夜晚也颇为明亮。

一只骑兵队快速向北行进，约有六百人，一人两马，皆裹甲衔枚，收起旗号，无声而肃杀。

莫云义就在其中。

他们现在的任务就是为春日的行军路线打个前站，他们深入的越多，那么战场上的迷雾就越淡。

纵观北地的地形，西高东低，西边有三座山脉，向西北延伸，成为分隔西域和北地的屏障。山脉向东一片坦途，偶有起伏。滥觞于极北冰原的湛河，犹如一棵神树般分支出诸多浇灌草原的大江，那些作为枝头果实的大湖中，最为璀璨的一颗果实“海子湖”，这就是哺育麾胡人百年的地方。

出白头堡，要到海子湖，需先向北二百里，越过大魏与麾胡的缓冲地带，到达乌然山脉西侧，随后得沿着山脉附近的卓儿河向东北进发至燕回山，渡过正值枯水期的湛河下游，再向北百余里，就到了。

如此路途，会越过多少胡人部落，不得而知。

在这，不管赤乌卫还是玉璋卫多么手眼通天，也不能拨开压在北地上头的乌云，早先跟随使团潜入的玉璋卫探子已经没了声息，想来已经肥了北地的牧草。

彭易明看了看马匹，再看看天色，对传令官说了些什么，传令官立即点起火把，向后方传令，队伍很快就慢了下来。

“行至五里外斡枬河歇息三个时辰。”

这是传到莫云义耳边的命令。

莫云义喘了口气，气息呼出口就变成白雾。在他的视线中，整个队伍的人和马匹呼出的白雾形成了一朵云，经久不散。

这也是卧龙凤雏第一次远行，状态似乎还不错，好似越跑越有劲了。

“注意了，一会我们先不休息，先警戒。”

戚九一说道。

“唯。”

众人领命。

到斡枬河了，这是两丈来宽的小河，马涉水可过，这是他们极其熟悉的一条河，位于缓冲区之间，向北就真正是胡人游荡的地盘。除了负责警戒的人之外，都在驱策马前去饮水，并开始吃饭歇息。行军中极少，甚至都不下马，吃喝拉撒睡都在马上。如此才能应对战场上无时无刻的危机。

戚九一他们什需负责值哨一个时辰，在戚九一的带领下，他们缓缓驱策马匹，在军阵三五里外巡逻检视，确认没有危险之后，回去换班。

戚九一向那换班的一什行过礼之后，便招呼莫云义，邓二郎他们回到斡枬河，开始吃饭喂马。戚九一还特意检查了一下所有人马匹的情况，随后才开始休息。

这一趟下来，莫云义疲惫非常，但终于能休息了，他安抚了一下卧龙凤雏，然后趴在马背上睡觉。

像一眨眼的事儿，天又亮了，莫云义强打起精神，天色还是黑的，东边的太阳还摊在地平线上，像一个还没熟的生鸡蛋。

他喝了点水，再下马从河水中补充了一下水壶，随后在集结的哨声中，和同样睡眼惺忪的邓二郎聚集在戚九一身边。

这时他再次看到彭易明了，此时他一脸严肃，正和几位副官交谈着什么，莫云义眯着眼睛休息，却不敢真正睡着了。

“精神点。”

戚九一拿刀鞘敲了敲莫云义的头盔。

“嗷，好。”

莫云义使劲把眼睛睁大。

没多久，军队开拔了，涉水趟过斡枬河，继续延既定路线出发。

但不同的是，彭易明撒出去了更多的哨骑，那些使用三石弓的士兵会在军阵一里外甚至更远的地方进行警戒，如果遇到敌人且战且退，必要时使用哨箭警示军阵准备遇敌。戚九一这一什弩手更多，所以暂且呆在军阵内，邓二郎和戚九一都是能开三石弓的好手。

不知是不是太顺利了，行到日中，居然没有遇到任何一个胡骑。

“胡人也喜欢白天睡大觉么。”

邓二郎小声嘀咕，但没有人回应。

太阳很大，阳光在雪的反射下照进人的眼睛里，使人不多时就开始流泪，莫云义开始想念现代的太阳镜。

“云义，出发前不是发了布条么，雪太晃眼睛，你可以用布条蒙住眼睛，用布条的缝隙去看。”

佟文仲提醒道。

“好。”

莫云义如此照做，果然好了不少。

刚到下午，突然急令全军停下休息，莫云义不知缘由，但还是欣然接受，他还不太适应如此剧烈的行军，屁股被颠得生疼。

“我们原计划不是入夜前要到乌然山么，休息的话，就赶不上了吧。”

薛楷有些好奇的问道。

“少说话。”

戚九一把一小块冻成石头的饼丢到薛楷的头上，随后埋头继续就着水壶对付那块饼。

众人都不再言语，附近没什么水源，马儿只能低头嚼雪解渴。

这次休息竟然一直到深夜才开始继续行军。今晚的天空多了许多云彩，雪不再那么明亮，军阵也打起火把，方便那些哨骑辨别军阵方向，别跟丢了。

直至目光中可见山覆盖着雪的影子，模模糊糊，彭易明居然再次下令全军停止休息，不过还下令不得下马，更不能睡眠。

就此大约半个时辰，彭易明再次下令急行军，全速前进，不得掉队。

“你知道彭将军这么做是为什么吗，云义？”

邓二郎问道。

莫云义摇摇头，他现在太困了，恨不能倒头就睡，哪里还有脑子去思考问题。

远方的山上居然有火光。

莫云义还以为自己看错了，揉揉眼睛，那火光颇为密集，不曾消散。

居然是真的？

“全军！跟随大旗，全力前进，不得掉队！”

军令官大喊道，再看队伍前方，原本收起的卫字大旗居然重新在风中招摇。

莫云义打起精神，屏息静气，目光只有大旗，手中紧握缰绳。

全军如此之快的到达山下，便看清了山上数不清的大帐和在风中招摇的旗帜。近了，太近了，莫云义能看见有一些人走出营帐，想要上马，但这些还是少数，更多的人还在大帐中酣睡。

等到他们组织起军队，彭易明的卫字营早已冲出麾胡准备已久的封锁，到达卓儿河，依计划继续向海子湖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