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四喜到底是御膳房总管，见过世面，一句话扭转颓势，将玉容再次置于不义。毓秀道：“可不是，偷盗就应该重重惩罚。”

玉容针锋相对：“这糕点上头又没有写荣妃娘娘的名字，谁知道是荣妃娘娘的？”

毓秀气道：“膳食都是由御膳房一份份拿出的，不是你拿的，是谁拿的？”

玉容笑道：“对呀，膳食都是由你们御膳房拿出的，关我何事？是姚彩凤给我的，我又不知情！”

大白脸，我是985大学辩论队四辩。和我辩论，你是找死！毓秀气得够呛，眼神求助张四喜。张四喜轻轻弹了弹衣裳，道：“依咱家看，两个人都有不是。着人将姚彩凤和顾玉容各打二十板子，赶出宫去。”

青萝忙道：“二十板子，岂不打坏了？”

毓秀嘴角重新翘起。板子是门学问，可轻可重，这回顾玉容在劫难逃了。玉容泪水涟涟：“各位姐姐大哥，大家瞧见了，我们安宁宫日日剩菜剩饭，今日不过错拿了一份糕点，荣妃娘娘就要打要杀的。我知道，我娘是荣妃娘娘的乳母，从前在府上得罪过荣妃……”毓秀大急：“此事和我们娘娘没有干系。”

前两年，荣妃惩罚本尊，安嫔哭着向皇后告状，荣妃因此被帝后提点过，让她顾忌名声。如今玉容居然当众说是荣妃指使的，这若是传到帝后耳中，传到荣妃耳中，毓秀可吃不了兜着走。“和荣妃没有关系？”

玉容乘胜追击，“那么是你假借荣妃娘娘名义，故意陷害我吗？”

毓秀大白脸更白了：“你胡说！”

“那你说说看，到底是谁陷害我？”

“你……”张四喜沉着脸：“够了！”

上下打量了一番玉容，张四喜皮笑肉不笑道：“御膳房有御膳房的规矩，你违背了规矩就应该惩罚，事关皇上皇后、各位娘娘用膳的大事，马虎不得。”

玉容道：“公公想如何？”

“打板子严重了些，改为打耳光二十下，扣六个月月例吧。”

张公公一副公道模样。毓秀再次得意冷笑，扇耳光可轻可重，有时一耳光下去就能打掉人的牙齿，或是打得人耳聋。这惩罚，一点不比打板子轻。看着玉容日益出落的花容月貌，毓秀心中满是嫉恨。毓秀得意道：“我惩罚你，你找理由反驳，如今张公公出面，你可没有理由了吧。”

脸上白粉恨不得扑簌簌往下掉。玉容呵呵两声，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你们是对食吗？一对狗男女。闹出来，我怕什么！玉容放下锦盒正要说话，一个老成持重的中年太监背着手进来，老神在在的。“咱家经过御膳房，听到里头吵吵嚷嚷的，故而进来瞧瞧。”

玉容认出来，这是皇上身边的李成，前几日让安嫔出冷宫，李成亲自传旨，还对自己挤眉弄眼说了声辛苦。张四喜一改跋扈表情，点头哈腰。“李总管，你老人家来御膳房，御膳房蓬荜生辉。”

玉容八卦：李成自皇帝凌云六岁开始服侍，至今快二十年，深得皇帝信任，如今是太监副总管。平时没有什么恶习，人还算正直。“怎么回事？”

李成声音威严。毓秀忙笑着道：“安宁宫宫女偷了我们娘娘的糕点，张公公正要惩罚这宫女呢。”

李成哦道：“居然有此事？”

玉容忙辩解道：“我没偷，谁看到我偷了，让她出来和我对质。”

姚婆子道：“我看到了。”

玉容质问道：“是你亲眼看到的吗？”

姚婆子硬着头皮道：“我亲眼看到的！”

“方才当着大家，你说的是我乘你不留神，偷拿的，怎么又变成你亲眼看到的了？”

玉容冷笑，“你既然亲眼看到了，当时为何不说？”

姚婆子语塞。玉容道：“请李总管主持公道。”

李成皱眉对张四喜道：“连事实证人都不清楚，你们就要惩罚人？你们准备怎么惩罚？”

青萝忙道：“张公公要打顾姐姐二十个耳光，罚银子六个月。”

李成面无表情，心里狂骂张四喜。皇上的对食，你说打就打？你打顾娘娘二十耳光，还不如直接打我二十耳光。毓秀道：“张公公禀公办事……”“这种小事，也值得如此大动干戈？”

李成哼了一声道，“如今太后在礼佛，皇上刚拜太庙，为的就是求太平，你们倒好，为了几块糕点打打杀杀的，成何体统？”

张四喜道：“事关荣妃娘娘皇嗣……”“皇嗣何等重要！”

李成打断张四喜，“为了给皇子积德，你们也不能为了几块糕点伤人，下去办差吧。”

张公公和毓秀对视，忍气吞声。可是玉容并没有打算放过他们，对着李成盈盈一福行礼。吓得李成差点闪着腰。顾娘娘，你是皇上的对食，老奴哪里敢受礼。玉容端着菜肴，朗声道：“御膳房苛待安嫔，给安嫔送的都是些不堪入目的饭菜，请李总管做主。”

一碗白菜，一碗豆腐，看得李成冒火。咱家这边巴巴给顾娘娘送水果，送糕点，送茶叶，你们御膳房这帮兔崽子敢饿着顾娘娘，这不是给咱家找事吗？李成怒道：“张四喜，谁给你的胆子？”

张四喜连忙跪下：“公公，这不干小的之事，是……是姚彩凤和顾姑娘有私仇，她背着奴才扣克的。”

姚婆子吓得发抖：“奴婢，不是……”毓秀忙道：“听说这婆子的儿子好赌，被人追杀，她必定是为了给儿子还债，才扣克各宫的膳食。”

玉容心里呵呵，原来不止自己有姚婆子的把柄。果然，姚婆子被毓秀一点，不再分辨，只是磕头求饶。见姚婆子默认了，李成吩咐道：“打姚彩凤二十板子，赶出宫去，张四喜罚俸三个月。”

小太监将姚婆子架下去。张四喜有些沮丧：“多谢总管教训。”

“安宁宫按照才人位份供应，不准扣克。”

李成吩咐道，“若让咱家再听说你克扣膳食，咱家也顾不得吴总管的面子，你自己去宝钞司刷马桶吧。”

张四喜忙道：“小的不敢。”

早有婆子端了才人的分例菜肴，给玉容装好。李成嗯了一声，踱着步子走出御膳房。经过玉容跟前，自进门便没有好脸色的李成冲着玉容点头，卑微一笑。玉容：蛤……这李总管，怕不是真有些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