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桶金，成为鹿氏发展的启动资金。“是老爷子的福气啊。”

院长并不居功。身为医生，救死扶伤是本职。他在职责范围内救治鹿老爷子，救治结束，他们的关系也到此为止。至于鹿老爷子肯伸出援手，那是鹿老的心善。院长对鹿诗诗寄予厚望，鹿诗诗也有心解决麻烦。两人一拍即合。开始处理网络上的舆论。鹿诗诗给鹿语慈打去了电话：“姐，借我几个人。”

她倒是有信心扭转网络上的局势，但孤掌难鸣，她需要几个专业人才。有了专业人士下场，事半功倍。“怎么了？”

鹿语慈放下手中的笔，好不容易有机会松快了下筋骨。鹿诗诗不由怀疑，该不会从她下班到现在，鹿语慈都保持一个姿势吧？对于工作狂的鹿语慈，鹿诗诗不予置评。她把这里的情况详细讲明：“中心医院……”鹿诗诗都想好了，如果鹿语慈不同意借人，她就抬出“未来妹婿”的名头。鹿家人无论内斗如何厉害，对外还是一致抱团的。自家的妹婿被欺负了，鹿家人能忍？至于后果，暂时不考虑。谁料，在她说完整件事后，鹿语慈已经给出了解决之道。“这件事我已经告诉了爷爷，公司会解决。”

鹿老游历在外，也并非对国内的局势一无所知。像中心医院这样的事，在历经了大风大浪的鹿老眼中并不严重。也多亏鹿语慈记得他与中心医院的渊源，汇报工作时提了一句，才有了鹿老的下令。“爷爷要帮中心医院？”

鹿诗诗喜出望外。她个人的能力毕竟有限，但若是有鹿氏站台，这件事十拿九稳。“嗯，今晚就会有结果。”

鹿语慈办事一向雷厉风行，这种小事自然速战速决。“那我也要参与。”

鹿诗诗主动请缨，未免被看出端倪，还强调了一句：“咳，就当学习学习。”

这应该是鹿语慈最希望看到的情景了。电话那头只停顿了一秒，鹿语慈就答应了。“也好，这件事由你操作。”

鹿诗诗肯主动工作，无论出于什么原因，对鹿语慈来说都是一个好的开端。既然她想参与，鹿语慈也不会轻易放过她，也就放手鹿诗诗去做。“好。”

鹿诗诗一口答应。她虽不喜欢到鹿氏工作，却也不是一无是处。扭转局势这种事，她得心应手。网上的舆论已经越演越烈，除了质疑医生的权威，更谴责中心医院的不作为。中心医院的官博下全部都是讨伐的声音，数十位医学专家被人肉搜索，俨然已到了犯了众怒的境地。可是，他们可以关注事态的发展，甚至宣泄自己的愤怒，却不该拉扯无辜的人下水。那些个年近半百的医学专家，不该受到这种对待。鹿诗诗接手之后，在第一时间用医院官博发布了公告：有关翟浩生医生的手术调查结果。事实上，医院早在手术失败的当日就调查出了结果，也正因为有这个结果，他们才敢挑战舆论的力量。他们相信：清者自清。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可乌云盖顶，再雪亮的眼睛也会受蒙蔽。此时，舆论已抵达顶点。公告的发布犹如油锅里溅到了水，一下子炸开了锅。“如果这台手术不是医疗事故，医院怎么这么长时间才发布公告？”

“你总给人家点调查时间吧！距离事发才几天，中心医院的速度已经够快了。”

“医院在混淆视听，人是在他们医院没的，还不是医院说什么就是什么。”

“如果医院说什么就是什么，也不会在今天才发布公告。”

“翟浩生出来受死，人家好端端的闺女在你手里没了命！”

“什么‘好端端’，公告里不写的‘情况危急’吗？如果不是翟医生当机立断，小姑娘受的罪更多。究竟是活着受罪好，还是博一个希望好？”

“你是不是医院的水军？我说一句，你反驳一句。”

“我还说你是躲在背后的水军，怎么句句胡搅蛮缠？”

……网上的风向逐渐转变，鹿诗诗将一众专业人士安插个个角落，以“网友”的身份揭露事情的真相。从医院花钱雇水军，吵到医生们知不知道水军是干什么的？从小姑娘本可以活着，讨论到活得生不如死还有没有意义？从签下手术同意书的那一刻，患者的命就交到了主刀医生的手中。无论结果是好是坏，在没有医疗事故的前提下，都要自己承担这最终的后果。渐渐地，有声音传出小姑娘一家的生活状态。从捐款的走向，到公司的注册，甚至有“好事者”研究起小姑娘弟弟穿着的一身名牌服饰。“我记得他们家好像挺穷的吧，怎么能穿得起名牌？”

“会不会是好心人的捐赠？”

“你看那几十万的车，也是好心人的捐赠？”

……义愤填膺的网友终于冷静了下来，键盘后面的一张张脸变得古怪。本该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一家人，忽然发现人家的生活比自己高了几个档次。不是说全家砸锅卖铁给小姑娘治病了吗？可这满身的奢饰品名牌又是怎么回事？当爆出这些年的捐款小姑娘只用了不到十分之一，冷静下来的网友再度爆发了。不过这回不是冲着中心医院，而是冲着小姑娘的父母。疯狂的网络暴力，直指小姑娘的家人。而网络是有记忆的。先前那些指责中心医院的网友开始回过头请求原谅，说得如何低声下气，转过头又开始用悲天悯人的姿态去指责小姑娘的家人。鹿诗诗露了一段打了马赛克的视频，以医闹无辜受牵连的路人身份发布到了网络上。她先做了自我介绍，讲述了遭遇医闹的大概过程，“我是受到牵连的路人，这几天一直在关注事情的发展。平心而论，比起身体伤害，我受到的心理创伤更大。当时，帮助我的医生护士们也很害怕，我可以感受到他们的紧张。可为了保护无辜的我，他们还是冲到了前面，也就有了视频中舍身救人的场面。我很感谢中心医院的医护人员，对我而言，那个医闹的人死一万次也不足惜。可我听说了他的情况，失去女儿很痛苦，我可以理解他的一时过失。生活之中有舆论，舆论之外有法律，我相信，警方会给我一个满意答复。也希望不要让更多无辜的人受到牵连。”

短短三分钟的视频，有一分钟都是新闻联播里放的周临深救人的视频。大家被周临深的身手折服的同时，也陷入了沉默。“生活之中有舆论，舆论之外有法律。”

作为一个医闹的受害者都能够保持冷静，他们又在做什么？他们先是网暴了中心医院，现在又开始网暴小姑娘的家人。这样的举动除了发泄心中的不满，并无法推动事情的发展。鹿诗诗见情形差不多了，立刻安排人下场艾特警局。有了第一个人做出改变，后面的人知错就改也就简单多了。很快，网络上的风向从指责中心医院，到网友请命警方彻查小姑娘一家具体情况。江城警方适时出动，在第一时间接手此事，还寻求网友监督。闹得沸沸扬扬的“中心医院医闹案”终于告一段落。年过半百的医学专家们甚至没来得及听说自己被网暴，事态就已平息。鹿诗诗在键盘上敲下最后一句号，终于仰头倒在椅背上。好久没这么辛苦了，比在鹿氏上班还累人。眼前立马出现一杯咖啡，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到她面前。鹿诗诗抬眼看去，周临深示意她接住。鹿诗诗把咖啡杯拿在手中，温度适宜，一切都恰到好处。“解决了。”

鹿诗诗冲他邀功，摇晃着咖啡杯的手像一只小猫爪子，一下一下地轻挠着。“嗯。”

周临深找了个离鹿诗诗近的位置坐了下来。夜幕之下，屋内灯光强劲。周临深换上了白大褂，衣冠楚楚。他的皮肤很白，在灯光下有一种柔光特效。鹿诗诗环视了一圈，将目光落到周临深身上。“就剩你了？”

原本围着了一圈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没了踪影。鹿诗诗忙起来两耳不闻窗外事，根本不知道怎么变成了眼下的情况。办公室就她和周临深两个人，夜幕下的独处，心情还有点小激动。“有媒体来做采访，他们都出去了。”

周临深作出解答，一双眼睛少见的温柔，让鹿诗诗又心动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