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何时来的？”

陆鸣还以为褚玄镜会在剑林修行很长时间。剑林是剑修修行圣地，可凝聚剑心，领域剑势。褚玄镜在剑道上修行非常有天赋。应当多在剑林待一段时间。“半年前……差不多。”

秀灵有些不确定的回应。说完，她摆摆手，再次出去跟彩霞玩耍。陆鸣心神一动，来到剑心院。养剑院长在剑心院指导弟子修行，察觉到陆鸣过来，他冲陆鸣点点头。“褚贤侄在剑林，你自行过去便是。”

“好。”

陆鸣直接开到剑林。剑林在剑心院旁边的山谷中。这里埋葬着无数柄长剑，有破碎的法器法宝，有生锈的凡铁长剑。这里凝聚着整个大荒古域，自上古妖祸之后的，所有陨落的剑修、剑客的佩剑。如此数量的长剑凝聚一地，这才令剑林剑意经年不散。剑林之中，坐着一素衣倩影。陆鸣迈步走在剑林中，来到褚玄镜身边坐下，掏出一壶酒在她面前晃了晃。“在这里住着可还习惯？”

“还好。”

褚玄镜接过酒壶，仰头喝下大半壶。残余的酒水从她的嘴角流下，顺着下颌线，滴落在双膝的长剑之上。陆鸣见她这个模样，心里隐隐有了猜测。或许褚玄镜此时已经知道自己被明心老娘们革除天一阁弟子身份的事情了。褚玄镜将酒壶还给陆鸣，伸手擦了擦嘴角的酒水。“闭关两年，你的修为又有精进。”

“还好，只是稍稍有所提升。”

陆鸣笑了笑，将酒壶凑到嘴边，浅浅的喝了一口。褚玄镜眼眸低垂，眼中满是落寞之色。“陆兄，被所尊敬之人厌恶是什么感觉？”

陆鸣愣了一下，沉默着，没有立刻开口。许久，他思索着说道：“会很伤心吧？”

“伤心吗？”

褚玄镜望着双膝上的长剑，伸手轻轻抹去上面的酒水，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苦笑。“不知何时，事情会发展至如此地步。”

“怎么知道的？”

陆鸣好奇问道。褚玄镜抬头，略显委屈的望着他：“若非我主动询问，你还要瞒我多久？”

“我不是在瞒你。”

陆鸣摇摇头，一脸认真：“我只是不想让你因为这些烦心事而耽误修行。”

“可是纸包不住火，总有一天会让我知道的，不是吗？”

褚玄镜紧紧的握着长剑，语气有些急促。看得出来，她的情绪此时非常激动。周遭剑林里的长剑发出铮鸣之音，似乎被褚玄镜牵动情绪，又似乎是在为她鸣不平。陆鸣默然，不知道该怎么接这个话题。“我六岁进入宗门，拜师尊为师，师尊传我功法，教我剑道，授我礼教。从小到大，师尊都十分的疼爱我，将我当成她的衣钵传人培养。陆兄，你也曾为人师，想来应该懂得那种感受，你觉得身为弟子的我，该如何做？”

陆鸣深吸一口气，轻轻吐出。说实话，换个位置看，他要是明心山主，被这么对待肯定也会这么做。可问题是，他和封院长都是不肯服软的人。你来强硬的态度，那就比谁更强硬。拳头大才是硬道理。显然明心山主的拳头没有他们两个大。以前没有，以后更不会有。但拳头不大脾气大。这也导致被夹在中间的褚玄镜十分难做。左边是传道受业的师尊，右边是患难之交的知己。她偏向那个，都会让另一方难做。陆鸣看着褚玄镜，问道：“那你有什么想法？”

“我想回宗门看看。”

褚玄镜的眼中露出坚定的神色。陆鸣皱了皱眉，说道：“我陪你回去。”

“你回去还要跟我师尊动手吗？”

褚玄镜挤出一个十分勉强的微笑：“我自己可以的，不用担心。”

“可是……”这两个字刚说出口，褚玄镜便开口打断。“我是师尊的弟子，她再怎么生气，也不会那么绝情的对我动手，放心吧。”

陆鸣跟褚玄镜对视许久，才无奈的笑了笑。“好，如果她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你别怪我啊。”

褚玄镜眉眼柔和下来，轻轻点头。“若真是那样，我也认了。”

说完，褚玄镜起身，朝着剑林外走去。陆鸣起身跟上，送褚玄镜离开学宫洞天。站在山河城的高台上，褚玄镜最后深深地看了眼陆鸣，仿佛是要将他的模样记下来。她没说一句话，转身直接离去。望着褚玄镜离去的背影，陆鸣分化出一缕分魂，附着在她的衣袂之上。“希望不会出事吧。”

陆鸣返回洞天，继续在御魂院书阁研究功法。而褚玄镜，则是一路向东，极速飞遁。她如今元婴二层的修为，又是剑修，只要不是化神强者出手，她绝对不会出什么问题。所以即便翻阅龙脊山，也没有任何妖族阻拦。时隔两年，褚玄镜回到天一阁，她的心情十分忐忑。手持弟子令牌进入天一阁之内。宗门中来往的弟子，有认识褚玄镜的，纷纷驻足露出好奇的目光。他们知道褚玄镜已经被云剑峰除名。不过这只是云剑峰的事情，而不是天一阁的事情。在天一阁其他峰上，依旧将褚玄镜当成天一阁的天骄弟子，八位山主以及阁主也是如此做的。所以褚玄镜才能这么轻松的进入天一阁中。只不过在来到云剑峰的时候，褚玄镜便遭受到阻拦。“来者何人？”

云剑峰弟子知道褚玄镜是他们的师姐。可问题是，明心山主已经将褚玄镜除名。他们来此阻拦，只不过是奉命行事。至于奉谁的命令，无人可知。褚玄镜双膝跪地，望着峰顶的方向，朗声道：“罪徒褚玄镜，回山请罪！”

“这不是稷下学宫剑心院的弟子褚玄镜吗，来本座的云剑峰所为何事？我云剑峰不接待任何学宫之人，请回吧。”

明心山主那阴阳怪气的的话从峰顶上传来。接着，那些守卫弟子好似接受到什么命令一样，同时拔出佩剑，一步步朝褚玄镜逼近。褚玄镜一动不动，静静地看着这些师弟们。“将她驱赶出去，我云剑峰没有这号人。”

明心山主的话再次响起。那些还在犹豫的守卫弟子，脚步顿时加快。他们走到褚玄镜面前，无奈说道：“师姐，你先离开吧，山主如今正在气头上，你们先冷静一下。”

褚玄镜没说话，只是抿嘴望着峰顶。而明心山主的命令再次传下。且这次语气更加冰冷。“没听见本座的话？给我逐出山门！”

那些守卫弟子面面相觑，没有一个人敢动手。明心山主冷哼一声，一道剑光从峰顶上飞下，朝着褚玄镜袭来。周围围观的天一阁弟子面色大变。眼看着剑光就要落在褚玄镜身上，一声叹息从虚空中传来。“明心，何至于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