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年以来，王德胜一直想找个事情干，哪怕去给人掏大粪也行。可是没有双腿的他，啥也干不了。每个月，村长会按时把国家补贴的钱给他，他会让邻居李婶或者别人给买点蔬菜啥的，自己在家做饭凑合活着。可这样吃了睡，睡了吃的生活，有什么意义呢？文月秀看到王老爷子立刻迎了上来：“都这么晚了，你还把王老爷子给叫起来，实在是有点太过分了。”

看着李异言背着王老爷子从门洞走上来，文月秀假装嗔怪。“呵呵，月秀也在啊，这你就错怪异言了。异言是个好孩子啊，又是我看着长大的，只要用得着我的地方，不论什么时候我随叫随到！”

王德胜看着小两口，心里既欢喜又羡慕。19岁上战场，27年前，他从朝鲜战场上回来的时候，不过才21岁。可即便国家补贴，吃喝不愁，可他没了双腿。这十里八村的，不管哪一家也不愿意把自家女儿嫁给一个残废，就这样，王德胜这么多年一直打光棍。“您坐好了，我们现在就去磨坊，月秀，你先回家看看孩子，做下晚饭。”

李异言把王德胜放在了牛车后面。“好，那你可照顾好王老爷子。”

文月秀婉儿一笑，转身向自家的方向行去。这里距离他们家并不是很远。过了十几分钟，李异言赶着牛车再次到了河边。王德胜看到10米高的水车，不禁发出赞叹：“好大的水车呀，以前我只在南方看到过，好多年没见过这东西了。”

“您的工作就是看着这个水车磨坊，时不时往这石磨上面加一些小麦，玉米什么的。然后再把这些已经磨好的面装到袋子里就行了……”李异言背着王德胜进了屋子，把人给放了下来。看到这里面的机械结构，王德胜的眼睛亮了起来。即便已经是改革开放了，在这种小地方，能有这样一个磨坊，仍然是很先进的设备，对整个村子都有很大作用。“这实在太好了，这活我能干得了！”

王德胜看到了石磨的高度并不算太高。他用膝盖跪在地上，勉强可以够得着。这里有个大木瓢，要往石磨里面添加谷物，也就容易多了。至于要把那些磨好的面装到袋子里，有了这个木瓢也就不难了。元太走过来，在李异言耳边小声说道：“哥，你打算每天给王老爷子多少工钱？”

“王老爷子，今晚就先委屈您一晚上。明天我会给您支张床，然后您以后就住在这里，每天我会让月秀把饭菜给您送过来。然后一天的工资是一块钱，您觉得怎么样？”

并没有理会元太，李异言走到石磨旁边，对王老爷子说道。“行啊！这实在太行了。我每天都在那个窑洞里住着，实在是能把人给闷死。以后我在这里，时不时有人过来磨面，也能说说话……”大喜过望的王德胜，爬到石磨旁边，用手抚摸着转动的石磨说道。人活着到底有什么意义呢？很少有人说得清楚。对于王德胜来说，他就是要活得有尊严，能被人看得起，这就是这份工作对他的意义。“这也太多了吧？哥，我们这一个磨坊，一天可能才挣几块钱。要是给他一天一块钱的工资，那一个月就是30块了，相当于三个工人一个月的工资了……”听了两个人的对话，元太面露难色，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元太，你难道不明白吗？我是想让王老爷子多挣点钱，以后他攒够钱，自己装一对假肢能重新站起来……”李异言用膝盖在元太的屁股上面顶了一下，示意他不要再说了。这时候元太也发现自己说的太多了，闭上了嘴巴。倒是王德胜用手里的两块木头转过身来，脸上露出真诚的笑容：“小元太说的没错，一个月给我30块，确实太多了。这份工作随便找个人都能做，甚至能比我这个残废做得更好。异言啊，我知道你是想帮我，但我也不能占你的便宜……”这个工作等于是管吃管住，然后还有高工资。“那好吧，每个月15块，王老爷子你应该也希望自己能早点站起来，对吧？”

最终还是没办法，李异言深吸了一口气只能妥协。他要是故意给很多的钱，王德胜会认为这是施舍，王德胜的自尊心会受伤。这也是为什么李异言不会出钱帮他装假肢。王德胜肯定不会接受的，唯一的办法是让王德胜自己挣到钱，用自己的钱装上假肢。当然了，这么多年王老爷子也想过装假肢。只不过那些补贴的钱，他一个月吃喝完了，也就不剩多少了，根本攒不下什么钱。上次给文月秀那5块，是从牙缝里挤出的。李异言和元太从磨坊离开，把王德胜留在了磨坊里。对于王德胜来讲，这个工作刚开始做还是有点困难的，可是李异言相信老爷子应该能克服这些困难。“哥，咱们吃个饭睡一会儿，等过了凌晨再去摘松子？”

元太走在路上伸了个懒腰。“今天晚上不搞了，休息一天吧。老这样的话，身体会受不了的。”

李异言把胳膊搭在了元太的肩上。元太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道：“好吧，对了，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跟我说？”

就刚才从竹屋里边出来，元太就觉得李异言有点欲言又止的感觉。“其实我早就该跟你说了，我还是想跟你说说王雪柔的事。你不能入赘王家，她不适合你，王雪柔不是大家表面上看到的那样……”停下了脚步，李异言觉得眼瞎是个机会，于是说了出来。可元太一下子把他推了个趔趄，险些掉进河里。纯情的元太，和王雪柔有了那一夜偷欢之后，整日整夜都想着那个女人。站在原地，元太瞪大的眼睛盯着李异言。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愤怒地说道：“哥，我叫你一声哥，是因为我们是穿开裆裤长大的好朋友。这些年你确实待我不错，最近这些日子更带我挣了钱。我很感谢你，也很珍惜我们兄弟间的感情。可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总要说雪柔不好，她明明是个很好的女孩。”

他们家不止他一个男孩，所以就算他入赘王家，对家里也没啥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