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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杨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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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盛世。天波府杨氏乃洪朝开国元勋,历代族人皆称“天波将”。杨氏一门武力超凡,兵略入圣,历来都是洪朝将臣之中流砥柱,尤其继承到杨烈祖父杨业一代,号称“一父七子”,父子八人个个都是超绝将领,为洪王朝镇守北蛮,功勋卓著,堪称洪王朝半壁江山,上代洪王特敕封“杨门忠烈”,风头一时无两。然而世事多变,盛极而衰,洪朝与北蛮“血祭”一战中,天波府“一父七子”殊死抵抗,最终当代“天波将”杨业以及六子阵亡,杨氏只有六郎一人独活。更加令人心痛的是,杨家三代男丁之中只有杨四郎遗孤杨烈一人,门庭寥落,不堪颓败。此后十年,纵然杨六郎殚精竭虑,光大杨门,但终究独力难支,天波杨氏一门随即消亡。杨烈身为杨氏三代唯一遗孤,本应继承光复家族重任,但却自幼懦弱无能,不通武道。“血祭”一战后,十五岁的杨烈亲眼目睹杨氏衰落而无力扭转。直至十年后杨门彻底消亡,他作为最后一代杨氏族人也成为了洪王朝所有人眼中的笑料。“血祭”十年,杨六郎战死北蛮,杨烈不堪世俗嘲弄,跳入洪都天波河自杀。……“叮!”

滴滴冷汗从额头滑落,鲜艳如血,杨烈压抑难忍,头颅重重磕在青石地板上,血汗交织,触目惊心。“我虽重生,却是恰巧重生于十五岁那年,‘血祭’之战已过,爷爷、父母,以及五位叔伯全部战死北蛮,六叔至今镇守边境,不得回家守灵!我杨门盛极而衰,此后十年将遭受皇室抛弃,众多将领世家排挤,几无立足之地!十年后,六叔战死,我杨烈区区黄口小儿,只能眼睁睁看着‘天波府’牌匾被人砸烂在眼前,却毫无反抗之力!老天,你既然容我重生,又为什么让我再历经一次家族剧痛,却不给我翻身的机会!”

心中字字泣血,杨烈一想到要再次目睹家族衰落,便觉得心如刀割。命运对他并无垂青,即使重生,也是又一次痛苦!恍惚间,杨烈并没有发现,其实那惨痛的十年并非对他毫无益处,至少他现在学会了怨怼,而不只是从前的逆来顺受。前一世的十年,杨烈忍受了太多,即使再懦弱无能,也觉醒出了一份超出平常人的心志,这种心志表现在反抗、不屈、逆天改命!心情逐渐平缓,杨烈脑海中意识飘忽不定,宛如月光照耀下的萤火虫。这丝光亮费了好长时间才被捕捉到,杨烈双拳紧握,目光紧紧注视着头顶众多牌位,那里是他刚刚死去的众多亲人,爷爷,父母,三位伯父,两位叔父。这些曾经叱咤洪王朝的超绝将领,此时却只能长眠于此,带着对“天波杨氏”的深深愧疚。他们是否知道,杨门的厄运不止于此,十年之后,神州大地再也没有“天波府”杨氏一族!沉重的思绪将杨烈压得喘不过气来,他的面色狰狞,完全不像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心底的嘶吼声越来越大:“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重生,但既然多活一次,难道要重蹈覆辙?爷爷和爹娘他们死了,可是六叔还在,十年之内,‘天波府’依然是洪朝贵族!而我杨烈身为杨家第三代唯一男丁,又岂能任由命运摆布,让历史重演!”

失去的让人心碎,但更重要的是保住遗留的,否则杨烈还不如现在就跳入天波河自杀!“武道……实力……上一世,我懦弱无能,‘血祭’之战后,杨家只靠六叔一人支持,因为势力单薄,所以不能保住杨家。可是如果我也能像爷爷他们一样成为洪朝将领,那就会是另一种局面了……”杨烈握了握自己消瘦的臂膀,目光崭亮。他清楚地记得,上一世自己无视于武道一途,只是精通“天波杨氏”的种种阵法,但很显然,这远远不够。在高手如云的洪王朝中,如果连自保之力都没有,那么想要保住家族只是痴心妄想。还好,天波杨门家大业大,无论武道、兵道都有深厚底蕴,只要杨烈真正下定决心,绝对不会有无米之炊的困扰。夜幕深沉,整座天波府中白色如雪,偶尔有守灵女眷发出微不可闻的哭泣声。杨烈直挺挺地在灵堂前跪了一夜,他丝毫不觉得累,反而双目炯炯有神,流露出远超真实年龄的心智。……翌日,天刚蒙蒙亮,天波府中寂寥依旧,众多仆从忙于诸多守灵琐事,并无心关注那位杨家第三代独苗。在这些下人眼中,杨烈这位小少爷虽然并不纨绔,但其软弱无能在整个洪都贵族中都是出了名的,几天前,“血祭”一战的噩耗传来,洪都百姓感念杨家镇守边疆之恩德,日夜啼哭,反倒是杨烈懵懵懂懂,并没有流露出丝毫的悲伤。冷血无情,这是旁人对于杨烈的又一评价。从今日起,洪都众多皇室、贵族将集中派人前来吊孝,论理,杨烈是唯一合适的主持大局之人,可是很显然,并没有人指望他。路过的仆人们窃窃私语,虽然没有不敬之意,但也让杨烈再次感到深深的耻辱,原来在上一世中,自己真的如此不堪!清晨,天波府外逐渐门庭若市起来,前来吊孝有洪朝百姓、杨门下属将领,也有众多贵族、将领、权臣等等。杨烈冷眼向后看了看,不由得眼孔微缩,一股怒意涌上心头:天波杨氏名满神州,杨业“一父七子”在世时,洪王朝中谁敢不敬,论身份,堂堂“天波将”以及六位少将亡故,整个洪都贵族、权臣、将领都该亲自前来祭拜,即便是当代洪王前来吊孝都不为过!可是眼前的场景并非如此,洪都皇城中只是传出圣旨,洪王略作垂怜,都城中的各大贵族也只是随意派遣子弟前来慰问,简直没有丝毫诚意。顶梁已折,大厦之倾倒如此迅速!杨烈记得,这就是天波杨门衰败的开始!“天旭将世子前来吊孝,请入内堂歇息。”

“天策将世子前来吊孝,请稍坐片刻。”

……管家杨安语气生硬,显然对于这些将领世家的敷衍姿态极为不满,但他和众多杨家下人一样,也只能对这些贵族世子殷切招待而已。洪朝赵氏立国,开国之年将众多有功将领逐一敕封,其中的武将共分“天、地、玄、元”四个等级,天级将领如“天波将”“天旭将”“天策将”便是整个皇朝中位极人臣之辈。但这些天级将领中也是有势力划分的,最初和赵氏一门打天下的有功将领是一个派系,号称“内系”,而洪朝数百年来平定“五荒十部”众多势力,期间招降、俘虏的将领则遭受排挤,被称为“外系”。天波杨氏虽然功勋卓著,但曾经也是“五荒十部”中的一支,属于“外系”将领。内系、外系之间相互不和,外系将领时常遭受打压,这也是之后十年中天波杨氏迅速没落的原因之一。杨烈心中泣血:“爷爷、爹娘他们为洪朝流血一生,死后却连家族都无法保住,这个世界只有武力和权力可以说话,自今日起,天波杨门绝不可再有丝毫软弱妥协之处!”

临近正午,众多将门公子吵嚷着拜祭灵位,在天波府前院中大声喧哗。管家杨安咒骂着匆匆走进灵堂,见到杨烈依然跪在灵前,不由得犹豫了一会儿。但他不得不开口道:“少爷,天旭将、天策将、天刀将众多府邸中都派了世子、公子过来拜祭,您跪了一夜,要不先……”“不必了,安伯,”杨烈痉挛的双腿抽搐了一下,随后坚定地站起身,转过头道:“我是杨家嫡系独苗,外人拜祭,我怎能不在场,你请诸位世子、公子进来吧。”

“少爷,你……”杨安震惊地发现此时的杨烈宛如换了一个人,没有了多年来一成不变的儒弱,反而多了一分成熟与稳健。他并不知道,此时的杨烈绝不是一个年近十五的弱冠少年,而是在上一世饱经苦难、心志大成的风霜男子。“安伯,还不快去。”

“是,是,老奴这就去。”

杨安一边答应一边跑了出去,他忽然觉得此时的杨家终于有了一个主心骨,虽然这个主心骨来得太突然,但至少名分上绝对正统。以杨烈的身份应付众多将门贵族,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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