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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话 丰都出世剑斩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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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总是不经意的流逝,黄昏的余韵正悄然离去,迎接万物的将是复苏的月夜。

一道看起来略显瘦弱的身影正依托着石壁行走在月谷之间,走起路来如迟暮的老人一般步履维艰。

一抹幽光悬在身影的头上,映照出他那模糊的脸庞,那赫然是一位少年,只不过此时的他汗如雨下,身上的汗渍浸透了衣袍,走过的地面显现出一道道难以磨灭的足印。

“逍遥,何至于此,你为何就不能依我一言,直接吸收了那伥鬼的本源,何故像如今这般费力不讨好。”

一道不见其人只闻其声的话音响起。

云生粗喘着大气,艰难的行走着,好似未曾听清怀中那头骨的话语。

“逍遥,你这么漫无目的的走也不是办法啊!”

“你既不愿吸收那伥鬼本源,又要将其带走,这样下去你所负担来自它的压迫将不断增长直至将你心神摧毁。”

“何况你之前与其大战身心早已力竭,你……会死的。”

云生依旧没有回应只是忘我的向前方行进,渐渐的他的意识逐渐模糊,他的步伐开始凌乱,他的身躯微微颤抖,一切都彰显着他的生命在流逝。

……

“还差点,过了这个拐角,就要到了。”

也不知过了几时,云生方才开口到。

头上的墨珠光泽已经愈发趋于饱满,对他的压迫也到了顶点。

“你就那么信任她么?”

头骨传来低微的话语

“什么?”

意志模糊的云生并未听清。

“你就那么相信那个女人!相信她能够救你?”

从来没有过的咆哮声传入耳中,随后直达心湖,令其一阵恍惚。

即将走过拐角的云生突然止住了脚步,伸手从怀中将头骨取了出来,轻轻的放在地上,径直的向前走去。

“你答应我的事要毁约吗?”

“还是说你本就是个背信弃义之人。”

云生顿了顿,停下了脚步缓缓说道:“我承认是我反悔了,但你一开始帮我传我剑诀目的怕也并不单纯吧?

“看来是我说漏嘴咯。”

“我从未对你说过我要去找一个女人,那么你又是如何知道的?之前面对那伥鬼,形势严峻我并未细思,现在想想若仙姐失忆之前为何会布置那道屏障,那伥鬼确实强大但远远不足以威胁到她,她布置那道屏障的用意恐怕更多是防备某个异常强大的存在,既然那伥鬼不够格,显然只有你,生前已经到达登峰造极的境界,死后意识仍未消散才有资格!”

“我虽不通书识字,但有句话倒还是记得很清楚,挺适合你的。”

“哦?说来听听。”

头骨好整以暇的问道。

“若无小利,必有大谋。”

“现在看来你让我许以的条件恐怕正是你所谋略的关键所在。

说完这些,云生仿佛透尽了所有心神,随即不在留恋,继续往前走去。

“逍遥。”

“小屁孩。”

不管头骨如何呼唤,云生都默不作声,走过转角,又往前走过一段路程,来到了被屏障所包裹的荒碑处。

云生感受着来自头顶的压迫,不在迟疑,迈着沉重的步伐向荒碑靠拢。

就当他即将触碰并通过屏障时,异变突生。

一道黑影极速向他飞来,几乎是在瞬息之间就来到他的身边,可黑影的目标并不是他。

“铛。”

一道碰撞声响起,随之而来的是磅礴的黑气弥漫四周,包裹他的身躯,紧接着身体不受控制的一步越过屏障。

青藤交错的龙首冠木树,奇花异草环绕的秋寒泉池,熟悉的景象印入眼帘,但现在的他像是变了一个人。

脑海中各种杂念交相辉映。

……

严冬的岁月,街道上,两个小乞丐互相依偎,小小的身躯蜷缩在一起,好似这样就能抵御凛冽刺骨的寒风。

一辆繁贵富丽的宝轩从旁经过,连边窗上的帷裳都是上等的绸缎所制。

光鲜的外表与两个蓬头垢面浑身肮脏的小乞丐形成巨大的反差。

一只玉手掀开帷裳,展露出的是一位正处在花信年华的美妇,她容颜姣好,柔顺的秀发盘旋着一柄祗鸾钗,一双眉目犹如醇美的清酒,衣着淳朴的妇人让人心生醉意的同时又像是饮下了一碗香茶,暗感质厚味美。年纪尚早便已为人妇,怀里抱着的是她那尚在襁褓中的女婴。

年纪稍长的小乞丐看着马车里的妇人,眼中不免颇有艳羡,但他能做的只是拢了拢他那残破的衣袖护着怀中刚刚入睡的小弟。

好似察觉到他的目光,美妇让车夫停下马车,向车内低语了几句,少顷,一位婢女左手提一盒吃食,右手携一具还燃着炭火的袖炉下了轩驾,将东西放置在两个小乞丐前,似忍受不了寒风的吹拂,便赶忙回了车舆。

小乞丐踉跄地站起身来,拾取了食盒和袖炉,但目光依旧直望着美妇,即使他满身污垢,那双好看的眸子依旧散发着某种明亮的光彩。

离开了长兄的拥簇,小弟感到一阵不适,但紧接着就感受到一阵从未拥有过的温暖。这股暖意促使他不愿醒来,当这阵暖意彻底消散,他才缓缓睁开了双眸,在他眼前的依旧还是熟悉的街道,熙来攘往的人群,不同的是身旁的长兄早已不在,只剩一笼凉透的食盒,身上盖着一件残破不堪的脏袍,脏乱的袍子下是还残留着余温的袖炉。

寒风呼啸的街道上,独留他一人茫然无措……

“啧啧啧,原来这样的事你不止做过一次,逍遥,我还真是小看了你啊!”

稍带揶揄的话语响起。

一具头骨悬浮在云生面前,头骨中是一颗饱满圆润的墨色珠子。

“你到底是谁!我怎么会看到那种画面?”

云生跪伏在地,斥声喝问道。

“之前你的推断虽然不错,但有件事你还是漏算了。”

“你可知这伥鬼为何存在于此,虽说这月谷空灵出尘,汇聚四野山林精气,但这跟伥鬼存于此地漠不相关。”

“你一定深感不解为何我能轻松驱使伥鬼,毕竟我已经是个不存在的死人,对吧。”

云生浑身被黑气包裹,脑海中的念想不断被抽取,经由头骨所吸收,任他如何反抗挣扎都无济于事。

头骨仿佛太久不曾与人耳语,即便云生不在询问,依旧在哪自说自话。

“在你的认知中,又能了解多少?伥鬼的能力可不单单是提升宿主的修为,只要我想,你脑海中的念想和你过往的记忆都逃不过我的感知。”

“至于我为何能凭借残识统御伥鬼,究其原因嘛!”

“我本就是上任伥鬼的宿主!”

“只不过与那女人一战,我伤势过重被迫与其断绝了联系。”

“所以你才需要我吸收伥鬼的本源,借此操控我,对吗?”

反应过来的云生沉声问道。

“我在你眼里,就是这般不堪么?如今操控你的身躯只是迫不得已的法子,我本欲借助你的躯体以掩藏气息,穿透这道屏障,但奈何你不随我意啊!”

“没办法,我只能来强的。放心,等你适应了这种被拾取记忆的痛苦,之后就会变得荡然无存的。现在好好听我话,说不定,我还能救你一命。”

就在这时,龙首冠木树上的白莲花苞开始绽放,一位身穿素白衣裙的少女从中走出,落于池面,荡起丝丝涟漪,步伐轻快地向云生走来。

“云生!”

看着跪伏在地痛苦不堪的云生,少女赶忙就要上前。

“别过来,离我远点!”

不明所以的少女只得驻足不前。

“哟,这才一年不见,你这咋换了个样啊,若不是身上的气息没变,我还真认不出你来了。”

听着那来自眼前头骨传出的调侃声,少女感到不解,循声问道:“你是何人?你我相识?”

“相识?自然相识,我现在这副模样还不都是拜你所赐!”

头骨暗讽道。

“至于我是何人,呵呵!”

一阵失笑声骤然响起,那头骨向天飞去,四周开始不断凝聚血气,并不断转换成真实的血肉之躯。

“我名……丰都十二!”

似血的红发姿意飞扬,一双冷眸恰如月谷上方那轮霁月明净澄澈,修长的身躯挺拔如峰,肌肤却胜玉似雪,让人深感意外的是他生有一副美撼凡尘的脸庞,给人一种清艳脱俗超脱尘世的异样感。

抬手一挥,云生外侧的衣袍直接飞离,转而搭在他那光滑细腻的肩臂上,虽不合身但勉强能够穿下。

他悬空落于地面,好似为了适应新的身躯,他迈动白净细长的双腿不断的来回走动,时而停下,身姿立如芝兰玉树,朝云生笑去时又如朗月入怀。

“逍遥,可还识我!”

笼罩在身的黑色死气已然消散,云生缓缓站起身来,脸色依旧难看,给人一种苍白无力感。但并不妨碍他沉声叱问:“我并不知晓你与若仙姐之前有何恩怨纠葛,但她现在失去记忆,于你构不成半点威胁,你大可高抬贵手放过她。”

本是嘴角含带笑意的男人脸色沉了沉,开口道:“自己难受的要死你还有空担心她?倒不如先关心关心自己。”

“不过嘛,我可不像你这个犟胎不听人劝,依你一言,只要她不妨碍我,我也没空搭理她。”

说完丰都十二大步向着泉池走去,并不理会一旁的少女。

若仙这才得以上前扶住云生,轻声问道:“还行吗?”

“死不了。”

探查了一番伤势,她才暂放一颗悬着的心,云生身上的伤势并不致命,只是接连的大战透支了气力,返程的路上又不断承受着墨珠释放的压迫,刚刚又被丰都十二抽取记忆,精力非常疲惫,已经到了身心力竭的地步。

就在云生即将昏迷之际,一道耀眼的金芒从若仙体内飞出,光芒散去显现出的是只拳头大小玲珑袖珍的鸡。

“咋嘞,这小子又要晕?”

看着萎靡不振的云生,讣闻深感无语,怎么每次他出来这小子都一副被掏空身子快要离世的样子。

“别贫了,快救治云生。”

若仙说完,赶忙将讣闻放在云生怀里。

“得,丫头说的话,我能不听嘛。”

讣闻身上开始释放缕缕金光,环绕周身,云生身上的伤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恢复。

另一边,丰都十二围绕泉池来回走动,双眸看似观察泉池,实则已透过池面将池底一切尽收眼里。至于周遭的奇花异草,灵株宝药,只是一望而过,在他心中泛不起一丝涟漪,远不似初逢云生观其拿出幻夜玲珑时表现的惊异。

“真有意思。”

他回身面对若仙问道:“那东西去哪了?”

“不知道!”

若仙冷冷回应。

丰都十二脸色瞬间冰冷的跟谷底泉池一般,“我允诺了逍遥,不会找你麻烦,但也请你明白,不要把我的仁慈当做是你肆意的本钱。”

“你对他做的事,我还没跟你算呢!现在还来威胁我?”

说这话时若仙轻挪莲步将云生挡在自己身后。

“啧啧啧,离了魂也还是跟以前一样讨人厌,过来一战!”

“正有此意。”

“若仙姐,你不是他的对手,把他要找的东西给他吧。”

云生在旁开口说道。

“你安心养伤,我有分寸。”

说完空留一个背影独对云生。

她缓缓向前,周身气流疯狂肆虐吹的衣袍阵阵作响,每走一步头上青丝便白透一缕,身姿拔高一分,十步之后青丝已然换白首。

一瞬间像是变为另外一人,容颜未曾发生变化,但气质不断升华整个人冷若冰霜,显得内敛沉重,令旁人亲近不得。

白发碧眸,傲然若雪。及腰的长发恣意飞舞,席卷满天落叶聚还散!

两人相视而立,针锋相对仿佛下一刻便要大打出手。

“哟,舍得露出真容了?不过也好,一年前的旧账我们现在重新算算。”

言罢,丰都十二凌空飞起悬在半空,若仙紧随其后。

滔天的黑雾袭向若仙,欲迫使她不断闪躲,却只见她素手一挥那黑雾便烟消云散,双手不断变幻,一道光束结印而出,瞬间笼罩二人,电光火石之间两人已然交手数次。

光束消失,一道透明结界笼罩二人,双方你来我往,又都不落下风,术式绝学相继使出,声势浩大。但不管如何强劲的攻杀之术都穿透不了结界,伤不到四周分毫。

每当那道透明结界遭受攻击四周便会产生形如水波荡漾般的涟漪,阻隔消释掉两人交手造成的冲击。从外面看去就如同一面由水形成的镜子包裹着二人。

“虽然我未恢复至巅峰,但我有伥鬼可助力,你强行衍化自身,还要维持这不通水镜,又能支撑多久,我看你拿什么跟我斗。”

若仙不答只是施展更加凌厉的攻势,五指一张,便开始抽取那下方的泉池水,一道水柱积蓄而成,五指一握,水柱冲天而起直接洞穿结界顺势将丰都十二裹挟在内!

那在若仙施压下,高速形成的螺旋水柱恰似开锋的利刃,常人身处其中,不消片刻便会血肉飞溅,化作酱泥。

但若仙却严阵以待,不敢有丝毫放松。

果然!

待那水柱消散,一道挺拔的英姿浮现半空,正是丰都十二!

“水的劲道不错,挺适合冲洗身子。不过…哪有人身穿衣袍沐澡的?这身袍子我欢喜的紧,现在湿成这样,你要我如何回敬才好啊?!”

话音刚落,丰都十二就已出现在若仙身旁,饶是她已经足够防范却还是低估了丰都十二的速度,避无可避,一道由黑气裹挟的拳风轰在她腰腹,这狠辣的一手直接让若仙整个人轰飞出去,撞在结界上方才停息。

“臭女人,新仇旧恨一并了……”

“嗯?”

猝不及防,一道猩红的鲜血从他嘴角流出。

“这是?”

地上的讣闻开口说道:“小娃娃,想动本大爷的人,你还不够格。”

这时的若仙重新调整过来,她并无大碍,仔细看去她的身上有着淡淡的金色符文隐现环绕在身。

“不愧是收录于《四库》中的异兽,讣闻,你的能耐不小啊!这便是你隐藏的神通吧?但你觉得同样的招式能伤我几次?你觉得以她的状态又能支撑多久?!”

讣闻的脸色沉了下来,事情果然顺着丰都十二所说,虽然他暂时奈何不了若仙,但若仙也同样伤及不了他,讣闻这招虽然无解属于奇效,但同样的招式一旦有了防范,效果便会大打折扣。

双方陷入了僵局,但胜利的天秤上属于丰都十二的筹码在不断加重。

出人意料的是,这短暂的僵持局面很快便由丰都十二出手打破,他周身死气开始向手心汇拢,渐渐凝如实质,化为一柄玄墨游龙,径直向若仙挥去,剑势凌厉至极,直奔颈项,欲要将眼前之人一剑授首。

若仙迎面直上青云,手中变换印决,借此繁星满月之际演化诸天星辰,头顶太阴幻象,与其硬拼一记。

两人都具回山倒海之能,碰撞之下,产生的毁灭冲击即便有着水镜的阻挠护持,依旧遍及两边峭壁,碎石滚落,烟尘四起。

丰都十二可不会给若仙喘息机会,舞动手中游龙,蓄势而发。

“唰唰”。

一时间剑鸣九霄,破空袭来。

剑气狂刃如江海奔流壮阔恢宏,数不清的剑影席卷若仙,劈、挑、刺、砍、撩面面俱到,颇为“照顾周全”。

只是数息,若仙周身符文便已黯淡无光,失去光彩。

下方的讣闻观之惊呼道:“这个疯子,竟如此不顾性命!”

它这一神通,虽可拒天下万般攻伐,却藏有一命脉节点,对方想要击穿这防护,就要不断尝试攻杀,但自身也会受到反馈之伤,此消彼长局势反覆,气尽力竭之下只能败退。

可丰都十二这类疯子难用常理推测,此刻的他就犹如一头三天未曾进食的饿虎,就算摆在面前的是个龟壳他也得啃上一口,即使会崩碎獠牙也决不吝惜。

丰都十二嘴角不断溢出血来,他却漠然置之,毫不在意。

看到这一目的讣闻突然想起了一个老头对他说过的话。

以狠对人尚不可惧,以狠推己吾之惶恐。

这类人一旦锁定目标,便是撞的头破血流也不会停下脚步,它悄悄打量了云生一眼,心里暗暗道:何其似也!

……

空中的战斗已接近尾声,在丰都十二疾风骤雨般的轰击下,若仙的护身符文已被击散,她只得独自抗衡,以攻对攻,可就连云生都看的岀来这一切也只是绝境里最后的挣扎反抗。

就连演化的夜间繁星也不复璀璨夺目,变得暗淡无光,如同风中烛火,随时都会消散。

渐渐的若仙攻势降了下来,由她所布置的不通水镜也在逐渐崩溃。

终于!若仙衍化自身的时效到了,那个冷若寒霜的白发仙子又重新转换成青涩稚嫩的可人。

胜负已定!

丰都十二施展黑色死气笼罩若仙,无力反抗的若仙只能束以待毙。

不断的记忆画面涌现,相比于云生,若仙的记忆画面寥若晨星,零零碎碎几个画面过去千篇一律,一直沉眠于龙首冠木树上的白莲花苞中。

他开始加大黑气的输送,若仙整个人顿时头痛欲裂,但却不吭一声,极力忍受。

“住手,快停下,她刚消耗那么大,承受不住的。”

一瞬间云生顾不得身上的伤势,向丰都十二跑去,跪地乞求道。

上方的丰都十二并未理睬,反而加大力度,一声凄迷的惨哼响动无人的空谷,刺激着沉寂已久的月夜,也刺激着某人的心田。

“丰都!她如今对你不过是太仓稊米,大海浮萍,没有丝毫价值,你想要什么,我给你!

云生道出一声卑微的诉求,希冀能传向高空中那举世卓绝的存在的耳中。

一道足以将凡人泯灭的目光携亿万钧山岳压迫而至,看到那双狠戾的血眸,云生毫不怀疑,丰都十二若是施以辣手,绝对有千种办法能让自己生不如死,或许届时他的死相会惨绝人寰到令人发癫,让他这只卑微的虫豸后悔在这嗡嗡聒噪。但即便如此他仍要发声,毕竟他早该不存人世了,既已走过阴间死门一遭,过些时日还要再去一趟,那这一切不过是鸿毛遮目,浮云蔽眼,想到这他心中登时敞亮开来,直视这记削骨剔肉的尖刃。

本以为丰都十二会嘲讽自己不知斤两轻重,然而设想和出入总是有所差别。

“逍遥啊,逍遥。你这人真是让人观不透啊!我倒真是羡慕这个女人!哈哈,如果刚刚是我落败了你觉得我会是什么下场?你会向现在这样求她放过我吗?何况我并未伤及她的安危。你!给我站起来!这副跪地乞求的姿态还嫌不够让人作呕?难道你又要跟过去一样做个任人践踏的狗奴吗?”

丰都十二的一番话点醒了云生,之前抽取他记忆时还有一段画面,只不过这是他终身不愿回想起来的过去。

……

金碧辉煌的府邸,好心的美妇人将他带了回去,从此他便留在这里做工。

日子虽苦,但肯努力干活混口饭吃,还是能活的下去。

那美妇人给他一种别样的感觉,要问他,他也道不出个所以然,只是隐隐觉得她像是不属于这个世界,颇有几分独立于世之感。

她恪守妇道,温婉待人,每当云生被家中的其他恶仆欺凌,她总会适时地出现,化解双方的矛盾,一方面让他不要将这些放在心上,一方面却又叫他不能坐等挨揍,别人打你你要打回去…

这曾让云生无语良久,不过,那倒是段辛苦可也小有欢愉的日子。

美妇人曾问及过他的名字,但他没有父母,自小便到处流浪讨饭吃,名字早忘了,在他看来名字什么的一点用也没有,还不如想办法吃顿饱饭。

她却说那可不行每个人都得有一个名字,像她,她身边的婢女,以及欺负他的恶仆都有名字。

她说她的姓氏是云,让他称呼她为云姨,云这个字也是她教自己写的,也是他唯一识得的字。

可他听府上其他人都不是这么称呼她,是什么什么夫人,姓氏也不是这个姓氏,那个字他认不得。

云姨道:“我不喜欢这个名字,这是我们两个的秘密,你不准对别人说,你不说我就给你也取个拉风的名字,拉勾。”

“拉风?拉勾?那是什么?”

那时她已很有风韵的脸庞透露出一股青嫩少女的气息,也是从那时起他方才感觉到,云姨的不同。

他有了名字,叫云生!但他却从未向他人说起过。

家中有个小少爷,性格很讨人喜欢,年纪年长他数岁。也不像其他深家大院中的小主子,难斥候,只是从未见有人谈及过他的名字,听别人谈论是云姨的长子,都是云姨教导有方的好。

家里的主人也与云姨很恩爱,两人举案齐眉,情意绵绵。男主子从未纳过偏房妾室,就连那百里之外极富盛名的烟柳圣地“窑都”,除了每逢跟随商队倒卖货物,交易商品需要到那来往,其余时刻都是恨不得在府中与自家夫人云朝雨暮。

这之后更是生了个女儿,也就是那天在美妇怀中的女婴,乳名唤作情儿…

但幸福的日子总是短暂的,数年后,小少爷身上出现了一种怪病,即使主人家财力雄厚,家财万贯四处拜访名医,也治不好那疴症。

无奈只得通过雄实的人脉关系,请到了传说中的仙人,当时事闹的挺大,据说连什么在很多大门派中也是超群轶类的仙者都降临府邸,他本也想去见识见识仙人风采,只是那天所有人都跑去参拜仙人,云生年纪资历都最小,洗衣、打水、扫茅厕等杂活全都丢给了他。

可惜的是小少爷的病连那仙人,都无计可施,只是留有一法,叫云姨夫妇自行所施,并嘱托道若是他能活过二十,就将他送往自家宗门,到时保证由宗主收为关门弟子。为此几大宗派险些为此打起来。

可是自那天起,一切都变了,云姨的身子每况愈下,一天比一天虚弱,很快就卧榻在床,一病不起,最终一命西去,临终前喊的不是自家相公,也不是子女,而是几个奇怪的名字,那一晚两行清泪打湿了整个布衾。

自那以后,遭逢大变的乌府从以前的门庭若市开始变得无人问津,整个府邸充斥着一股阴森谲诡的气息。

小少爷的性情也变得癫狂,言行举止与先前判若两人,从此地狱般的场景遍布乌家后院,整个梧桐镇上的居民过的苦不堪言,却又无力反抗,只能任凭宰割。

那男主人似也知道,却并未制止,任由其发展下去。

最终本也将沦为狗奴从此每天过着暗无天日生活的云生,在被调教期间,被云姨当初身旁侍奉的婢女所放走,听她说这是云姨生前曾拜托她的。

……

那不堪回首的过往响彻他的心头,但此时的他方才醒悟先后两位女子为何都要为他取这样的名字,也明白了丰都为何会唤他逍遥。

“如云自在,安然一生,君若随心,任性逍遥。”

这一刻云层围绕的明月显露,星月交辉,皓月千里,月光照射在云生平凡稚嫩的脸庞。

月谷开始吹起了晚风,万千思绪凝聚于脑海当中,体内莫名涌现出一股不属于他的神力,难以阻挡的磅礴气势由内而外爆发开来。

一股游离众生,超脱十地,遨游九天的凌天意志汇聚成一道气贯长虹的傲然剑气,径直朝丰都十二斩去。

十五年的屈身辱志。

十五年的悲欢离合。

十五年的春秋过往。

都随这一剑烟消云散,从今往后他不再会屈身迎合,旁人看法对他不起丝毫影响,他终将作为云生,作为自己,作为一个人而活下去!

我即是我…

一剑斩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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