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老太太还没开口，柳乐成笑呵呵道：“妹妹我知道，是马贼！是拿着刀枪的坏人！”

没见过猪跑还没吃过猪肉吗？别看柳乐成年纪小，他跟在大人身边也涨了不少见识。听说有坏人，宝儿钻进了柳老太太怀里。柳老太太瞧着宝儿头顶可爱的旋儿，轻柔捏一把她的小脸，“宝儿不怕，家里人都会保护你的。”

柳大哥瞧着面前或跑或闹或静坐的孩子们，深吸了一口气坚定语气：“我已经答应村长阿伯了，会牵头组建巡逻队。”

没人反驳。她们都知道，为了活下去，为了孩子们，有些事情是必须要去做的。柳老太太嘱咐柳大嫂：“检查一下行李里还剩什么东西，能不能给他们仨做护甲。”

又郑重其事的告诫柳大哥：“娘知道你是个有主意的，只有一件事你得听娘的，不管发生什么都要以自己的安全为先。”

“你们两个也是，别什么都听你们大哥的。”

三兄弟拱手点头：“娘，我们记住了。”

与家人说定，柳大哥又出去忙活了，为了防止再有不长眼的来sao扰，还让柳二哥、柳三哥在家坐镇。宝儿把自己的竹筒饭拿出来与柳力、柳玉分享。做哥哥的更想让妹妹吃好，可俩小子的确是饿了，家里又不给饭吃。柳力将竹筒饭一分为三，递给柳玉一份，见后者还有些犹豫，说道：“吃吧，吃饱了我们掏鸟蛋给宝儿烤着吃。”

“好。”

柳玉咽了咽口水，接过后大快朵颐。一旁的柳乐成眼巴巴瞧着三人。宝儿问柳乐成：“小哥，你也要吗？”

“他要个锤锤！”

柳力瞪了柳乐成一眼，“老四，你要跟宝儿抢吃的？”

“没有。”

柳乐成没好气白了柳力一眼，“我那份根本就没吃，你看，我本来还想分你们，现在不给了！我自己吃！”

都是自家兄弟，柳乐成也是想帮两位哥哥的，但又在意两位哥哥行动不带上他。这才犹犹豫豫。柳玉一听，笑容满面，勾着柳乐成的肩膀：“老四，哥俩不带你是为你好，我们对你这么好，吃你一点东西不过分吧？”

“好像……不过分。”

柳乐成眨巴眨巴大眼睛，脑袋有点迷糊，但看柳玉很有道理的样子，又有点信服。刷的一下，柳玉抽走柳乐成手中竹筒，顺势掰开分成四份。一人一份。柳玉瞥了一眼柳乐成的五短身材，一本正经忽悠小孩：“你瞧瞧你现在胖成什么样子了，再胖下去妹妹都不喜欢你了。”

“做哥哥的，只好勉为其难帮你分担一点了。”

一听宝儿会不喜欢自己，柳乐成吓坏了，一口也不愿意吃，全让给柳玉。还认真道谢：“谢谢二哥、三哥。”

宝儿咯咯笑着。将三个哥哥萌得不行，排着队要摸宝儿的头。柳修文这次没有陪弟弟妹妹们胡闹，而是陪在了柳大嫂的身边。她不说话，他也不开口。柳大嫂幽幽长长叹了一声，“修文，咱家备的草药够不够？”

柳老太太让几个孩子跟着薛大夫学习，最后也只有性情最为稳重的柳修文坚持了下来。而随着柳修文认得的草药越来越多，柳家人在路上看到草药都会收集起来晾晒炮制储存。“娘，爹他们不会有事的。”

知母莫若子，柳修文知道柳大嫂在担心什么。柳大嫂眼睛酸涩：“我知道，我知道。”

但知道是一回事，忍不住担心又是另一回事。在村长的动员下，巡逻队筹备完成，柳大哥担任巡逻队队长。巡逻队的职责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白日里大家都清醒着，就算有什么风吹草动也好发现得很，但入夜以后不同，这苍茫原野中黑漆漆的一片，依靠零星的篝火根本不够照亮。这时候就需要巡逻队出马，绕着众人停留的区域巡逻。巡逻队被分成两队，上半夜一队，下半夜一队。因为巡逻队几乎包含了队伍里大部分的男人，分队是为了让人员保证休息，也是为了巡逻队远离时，村人的安全考虑。孩子们最爱学大人，也跟着弄了支小队伍，每日里背着树杈子在人群中乱跑。但……好景不长。巡逻好几日下来什么收获也没有，别说马贼的踪迹了，就是连只野兽都见不着。人们渐渐怠惰，对村长心生怨念。到后来，巡逻队甚至凑不齐一半的人。村长也尝试去游说过，可大家伙觉得自个身无长物，根本就没什么值得马贼惦念的。他们说：“村长，你不就是想让我们帮你守粮食？我们都快饿死了，不如你把粮食拿出来接济接济我们，我们吃饱了，就有力气去巡逻。”

将村长气得头疼不已。在薛大夫那儿开了好几贴药。薛大夫给村长开药的时候，宝儿就在旁边。村长烟杆子猛跺地面，“我能有什么粮食？我的粮食都被他们给扒光了！我不也是啃树皮吃草根！”

从前村长家比起别家的确是更富庶一些，饥荒刚开始的时候村长也慷慨助人，但很快他发现这群人就是喂不熟的白眼狼，只会不断觊觎自己的粮食，便不再往外拿粮食。因此在村人中声望大跌。村长悔不当初，却也没有办法。薛大夫干巴巴的笑了笑，不知道说什么才能安慰到村长。“这个村长，不当也罢！”

要走的时候，村长还在抱怨，连药包都忘记拿。宝儿玉藕白净的脚丫晃了晃，从树桩子上蹦下来，拿起药包喊：“村长爷爷，你的药包忘记拿了。”

村长定睛瞧瞧左右手，都是空空如也。他看向宝儿，见她蹦蹦跳跳而来，阳光洒在小团子侧面的头发上，镀上浅金色的淡淡光辉。村长不由得慈祥一笑，“多谢你了，小家伙。”

“柳家，将你养得很好。”

宝儿的情况，村长不是不知道，但这种世态下，他对宝儿爱莫能助。柳家枝叶繁茂、人丁兴旺，做了许多自己想做却做不到的事情，就连现在巡逻队还有人愿意参加，也少不得柳大哥的出力……自己的年纪也大了，或许柳家……村长思索着走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