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没有送出去的人，他心里想不通，但也不敢出来见她，只能安安静静的躲在暗处，静观其变。但观着观着，他就发现，楚瑶似乎是在往他的这个方向走。于谷心里有些害怕，他不知道自己害怕什么，或许这个女人能活着从山下回来这件事，本身就够让人害怕的了。所以他自然向后跑，但石场终有尽头，他能藏身的地方很少，最后，还是躲进了废石堆垒起的那扇半人高的墙壁处。于谷想着自己已经跑出了这么老远，那个女人脚步缓慢，应当追不上来了，所以当他回头看到站在身后的楚瑶时，整个人吓得魂飞魄散。“姐……姐姐？”

于谷的后背紧紧的贴在墙壁上，那废石支出的棱角将后背硌的生疼。于是试探着喊了一声，勉强的笑了一下，表情非常难看。楚瑶歪头看着他，半晌，将手里的篮子放下，从里面取出一个烙馍来：“又没有抢到吃食吗？”

她将烙馍递到于谷面前：“为什么这么笨啊。”

语气有些嗔怪，又像是有些疼惜他。天黑了下来，于谷看不清楚楚瑶脸上的表情，只能看到她穿着下山时的那身衣服，轻飘飘的立在石头上，有一瞬间，于谷恍惚站在自己面前的究竟是楚瑶。还是已经被人碎尸万段，心怀怨念，回到石场复仇的厉鬼。那个烙馍，他自然也不敢接。“我是想让你做一个饱死鬼的。”

楚瑶见他不接吃食，有些遗憾：“我想，你应当不是什么富贵人家的孩子，最近这些年光景不好，你出生之后可曾吃过一顿饱饭？”

这是心里话，她的的确确在关心着他：“没道理人要上路了，还饿着肚子。”

“你别过来！”

于谷听明白了楚瑶在说什么，他早就要被楚瑶吓死了，留有一丝的理智，从怀里掏出一个折断了的匕首。在清崖岭，这已经算得上非常好的武器了：“你要是过来，别说我对你不客气！”

楚瑶笑了笑，她这辈子听的威胁不少，这是最差的了。她将烙馍放回到竹筐里，从空间取出了斧头。她用战术斧，看起来有些大动干戈的模样，对付于谷当然不需要，可楚瑶的心中，有一丝执念。于谷有上线也有下线，他算不上这里面唯一作恶的人，但他这一环，却是必不可少的，如果没有他，那所谓的上线和下线，根本就没有用。还有一件事，就是关于她和沈怀璟讨论了无数次的问题——信任。楚瑶不知道于谷一共煽动了多少人下山，但是看整个过程衔接这样顺畅，想来人数不会少，这些人除了因为自己的贪心和一丝侥幸之心，最后丧了命以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错信了于谷。如果没人相信他，那么什么都不会发生。能说动楚季，说明他很懂得让人怎么相信他。“能够轻易被别人信任，是天赋。”

长官曾经这样说。但他实在是浪费了这样的天赋。“你知道那晚，我是怎么送他们走的？”

楚瑶掂了掂斧头，似笑非笑的向前走了一步。于谷的脸早就被吓得没了血色，他想要跑，可这样的绝境，是他自己跳进来的，此刻，他没有任何一条退路。“就是用这把斧子。”

楚瑶将斧子举起来，给于谷看了看：“你们既然同为一个人效力，那必然是要整整齐齐的才行。”

“姐姐……”于谷好像知道自己逃不掉了，无论他多聪明，他始终都是个小孩子，被楚瑶的气势吓得魂飞魄散。楚瑶瞧见他握着匕首的手在微微颤抖，想起了那晚在金库门前听他说的话：“我听说你想回家？”

于谷的眼睛腾的亮了起来，可马上，他就发现自己将事情想的太美好了，匕首“叮当”一声落在地上，于谷不顾满地尖锐的石头，跪在了楚瑶的面前：“我家里还有年迈的父母，他们就只有我一个孩子……”“姐姐，你放过我吧……”他不住的磕头，在他印象里，楚瑶是个心软的人。可眼下，面前的“姐姐”却变了模样。“那正好。”

楚瑶平静的说道：“姐姐送你先走一步。”

“你放心，姐姐下手很快。”

“你不会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