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瑶承认，这是她来清崖岭做过最出格的事情了，可刚才之所以没有想到这件事上来，就是因为这是昨晚才发生的事情，阮嬷嬷如果不是人在现场，根本不可能这么快就知道消息的。阮嬷嬷是不可能在现场的，那只有一种可能，就是自己住的那间屋子里，有她的眼线。那屋子都是罪奴，而且大部分都是方家的人，楚瑶很难想象，谁是阮嬷嬷混迹其中的一双眼睛。“怎么不说话了？”

阮嬷嬷见楚瑶没有开口，呵呵笑了两声。楚瑶抬起眼睛，目光落在了阮嬷嬷的身上，她若是此刻将阮嬷嬷杀了，也是很简单的，阮嬷嬷年纪已经大了，即便她是这个时代独有的武林高手，也不可能从自己的手底下逃出去。楚瑶只需要将袖子里的匕首插进她的脖子……可这样就结束了吗？楚瑶迟疑了一下，她死了，她的眼睛还在外面，对方知道阮嬷嬷死了，定然会猜到是自己做的，那么接下来，她就会将这件事告诉许管事，甚至是金督办。楚瑶是不可能任由他们打杀的，想要保命，她就真的要走最后一条路。将这里炸掉。那郭旗呢？证据呢？还是一样都没有。楚瑶叹了口气，把匕首放回了空间里，有些无辜的看向阮嬷嬷：“嬷嬷说的没错，昨日的确有人这样说，我也觉得这是一个好办法，可是嬷嬷错怪我了，这件事，并非是我的主意，夜里那么黑，是谁说的话，我也不知道。”

她笑了笑：“嬷嬷不必诈我。”

阮嬷嬷看着楚瑶愣了一下，眯了眯眼睛，像是不可置信一样：“这么半天，你就想了这么个说辞出来？”

她摇摇头，甚至叹了口气：“太让我失望了。”

楚瑶心里也微微的叹了口气，她又能有什么办法呢？以前她遇到困难，打打杀杀就可以解决了，用脑子的局面，她也可以摆平，但就是这种，又需要脑子，又需要演技的情况，让她有些应接不暇。不过，阮嬷嬷的话，倒是提醒了她一点，阮嬷嬷把自己叫到这里来，和自己说这些话的目的是什么呢？如果她知道昨日说那些话的人是自己，按照道理，她应当将这件事报给许管事，让许管事把自己抓起来。这样，对于她来说，兴许还是立了一功。这样和自己关起门来说话……楚瑶的心里，似乎有了些猜测。她看着阮嬷嬷，目光逐渐清冷了起来，恢复了她楚瑶原本的模样。“是我太笨了，会错了意。”

楚瑶扶着膝盖，艰难的从地上站起来，她跪的时间久了，膝盖有些隐隐发疼：“从我来这里，嬷嬷就让我去烧柴，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嬷嬷看着我每日灰头土脸的，脸上的表情应当是欣慰吧。”

“所以对于这件事，嬷嬷心中定然也不满多日了，既然嬷嬷有心保护我们这样的姑娘，又怎么会真的怪罪我，昨晚说了那样的话呢。”

楚瑶走到阮嬷嬷的身边，抬手为她斟了碗茶。斟茶的手艺，是原主在内宫学的。果然，阮嬷嬷看到碗里的茶水，眉头动了动，她不动声色的接过去，喝了一口茶。这一口茶喝下去，就应当是默认了楚瑶的话，内宫的人说话办事都是十分谨慎的，许多事情，不需要拿到台面上来说，大家意会即可。“我叫你来，是不想你误会。”

喝了茶，阮嬷嬷的语气柔和了下来，看着没有那么凌厉了：“我是不屑于盯着你们这样的人的，也没有那个闲工夫，至于谁想要盯着你，你自然比我清楚。”

她喝完茶，并没有将茶碗放回到桌子上，而是递给了楚瑶，楚瑶心领神会的接了过来、“嬷嬷昨日说，这山上有贵人来。”

楚瑶将茶碗放好，矮身半跪在阮嬷嬷的腿边，扬起脸看着阮嬷嬷：“在方绾眼里，嬷嬷才是贵人。”

阮嬷嬷呵呵笑了一声，什么也没有说。从阮嬷嬷这里出来，楚瑶回到了小厨房，明廉看着她回来了，眉头紧紧的皱在一起，一双眼睛毫不顾忌的上下打量着她，像是担心她哪里受了伤一样。楚瑶装作没看到，回到灶台旁，往炉子里添了些柴，用只有两个人能听清的声音快速的说道：“我没事，你不要总是看着我。”

明廉手里的动作停顿了一下，然后从鼻子里嗯了一声，继续做事。今日小厨房并没有做那么多的菜，虽然还是那种精致的菜式，但数量减少了很多，新的蔬菜运到山上时，依旧有不少腐烂的，但因为数量多了很多，所以也就有了很多新鲜的蔬菜。腐烂的菜叶都给石场的罪奴做了菜羹，留下新鲜的，给那个所谓的“贵人”用。饶是这样，楚瑶依旧听到石场的罪奴门看到菜羹时欢呼的声音。贵人们是一日两餐的，所以小厨房比大厨房早下工了一段时间，她们是罪奴，当然不会放回去休息，自然又回到大厨房帮功。大厨房里做菜的胖女人已经被换掉了，她站在旁边洗那些烂菜叶子，黑着脸，一句话也不说。楚瑶就装作没看到，她走到丫头身边，帮丫头去收拾那些食盒，丫头抬头看到楚瑶，露出了甜甜的笑来：“姨姨。”

“这里有没有人欺负你啊。”

楚瑶悄声的问道。丫头摇摇头，她凑近楚瑶，小声的说道：“阮婆婆人其实很好的！昨晚你们都走了，她叫住了我，给了我一块酥！”

丫头说完，拍了拍胸口，那地方的确被塞得鼓鼓囊囊的：“我给舅母留了一块，还给姨姨留了一半呢！”

楚瑶盯着丫头，半晌，揉了揉她的小脑袋：“没给你阿娘留啊。”

“丫头知道，阿娘不疼丫头的。”

丫头低下头，继续做事：“丫头想叫舅母阿娘，也想……”她抬起眼睛，偷偷的看了一眼楚瑶：“也想叫姨姨阿娘！”

丫头不是拾月那个小孩子的年纪了，八九岁的姑娘，自然是知道害羞的。楚瑶没说话，将丫头揽在怀里抱了一会儿。“好啊，丫头想叫什么，就叫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