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开口说了话：“丫头没回来。”

被她这样一提醒，楚瑶才想起那个去送草鞋的小丫头，这仿佛都过去一个时辰了，怎么还没回来。楚瑶上下打量了一眼幺儿的娘，见她还直勾勾的盯着自己，心里有些烦躁，她从地上起来：“那我……”“干什么呢！”

楚瑶才坐起一个身子来，就听远处的守卫大声斥骂道：“大半夜的不睡觉找打是不是？给我躺下！”

他的声音很大，吵醒了周围的人，大家都支起脑袋往这面看，楚季也醒了，他拉了拉楚瑶，压低了声音：“别去了，别惹麻烦。”

“丫头没回来。”

楚瑶听话的躺下，轻声对楚季说道：“我担心她出事。”

“放心吧，不会出什么事的。”

楚季安慰楚瑶：“这里有那么多的守卫盯着，丫头虽然年纪小，但是哭一声的本事还是有的，若是有事，早就有人过去看了。”

楚瑶想一想也是，他们的位置一直在流放队伍的前面，那孙婆婆是在后面，虽然有些距离，但也不过是十几步而已。或许是孙婆婆瞧见丫头，便将她留下来一起休息了吧。楚瑶闭上眼睛，不在多想。第二天一早启程，没了丫头在旁边陪着，幺儿的娘像是慌了神了一样，这一路她一直往后看，整个人也不顾不上发呆了。中午放了馍，楚瑶偷偷把水瓶子藏在袖子里，递给楚季，让楚季悄悄的喝一点，然后去找幺儿的娘，准备将馍给她吃。可一回头，发现幺儿的娘不见了，楚瑶的心提了起来，自从幺儿死了之后，这女人一直魔魔怔怔的，就只是跟着队伍往前走，有好几次都走错了，被守卫用鞭子打了回来，眼下又能去哪里呢？大家都坐在地上吃东西休息，楚瑶站起来，放眼看过去，远远的，见幺儿的娘正往后面走去。她大约是去找丫头了吧，楚瑶和楚季说了一声，便急忙赶了过去。刚走到幺儿娘的身边，楚瑶就看到了丫头，她和昨晚并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只是眼睛通红，看着像是哭了很久，楚瑶的目光往下挪，看到丫头的腰间，又被系上了绳子。绳子的另外一段，绕在她亲娘的手腕上，她亲娘身边坐着丫头的哥哥，那男孩左右手各抓着一个馍。这一看就是丫头的亲娘将丫头扣下了，为的，或许就是她那份的馍。幺儿的娘像是瞬间被激怒了，疯了似的冲过去，一把抢过了男孩儿手里的馍：“还给我！”

她只说了这三个字，声音嘶哑，含糊不清，听着就像是阴间的厉鬼。楚瑶一直都是出手的那个人，今儿竟然下意识的去拦住了幺儿的娘，她并不担心幺儿的娘吃亏，而是担心幺儿娘给那男孩儿掐死。毕竟上一次，她就这么干了。她突然暴起的动作吓得那男孩愣了一下，随即两只馍都丢了出去，哭着爬到了亲娘的身边，那女人似乎早忘了之前的事情，趾高气昂的挡在儿子跟前儿：“你想干什么？”

幺儿娘的目光落在了她手腕上拴着丫头的绳子上，扑过去想要把绳子扯断，但那布条用蛮力是扯不断的，她就用牙去咬，咬了一嘴的血。整个人看上去，像是疯魔了。丫头亲娘看着满脸是血的女子，也不害怕，过来推她，一面推还一面骂道：“下贱的娼妇！自己死了孩子，来抢我的孩子，你个臭不要脸……”她话没说完，但那句“死了孩子”的话，像是戳中了幺儿娘的死穴，她瞬间双眼通红，朝女人扑了过去，那女人也没什么力气，一下子被幺儿娘扑倒在地上，随即传来一声声的惨叫。丫头吓得大哭，想要过来将两个人拉开，却不知道被谁推了一下，跌坐在地上，她爬起来又冲了过去。但是被人拉住了。丫头回过头，看到是楚瑶，顿时放声大哭起来。楚瑶没有在阻拦撕打的两个人，反正此刻被按在地上撕咬的是丫头的亲娘，她间接害死了幺儿，如今就算是被被幺儿娘吃了，也是她活该。楚瑶隔岸观火，但旁边的守卫不能坐视不理，方才歇下没多大一会儿，这边就又起了事端，这些守卫一个个气的要死，冲过来就开始挥鞭子。楚瑶抱着丫头，既没有过去拉架，也没有阻拦鞭子，只是看着发生的一切。有些事情，需要一个了结，要不然，永远没有办法迈出下一步。鞭子雨点儿一样打下来，却没有拦住幺儿娘撕咬对方的动作，她将丫头的亲娘按在地上，大部分的鞭子都落在了她的身上，可她好像已经不知道疼了，丝毫不为所动。守卫打了几下，发现没有用，便上去将二人拉开，分开的一瞬间，幺儿的娘口中，还咬着对方的一块肉。真是恨不得活活吃了她。楚瑶脑海里浮现出这样一句话来，她心中震撼，却也感同身受，若是拾月因此丧命，她或许有过之而无不及吧。丫头的娘身上都是血，不知道被咬下了多少皮肉，一声惨叫接着一声惨叫，哭嚎声在林子里回响着，对面的幺儿娘吐掉了嘴里的皮肉，她双手被制住，只能扭头，用肩膀擦了擦嘴上的血。丫头见二人被拉开了，便跑了过去，但她并没有去看疼的死去活来的亲娘，而是一头扎进了幺儿娘的怀里。“舅母！舅母我们走吧……”她死死的抱着幺儿娘的腿，幺儿娘身上的囚服被鞭子抽破了，露了些皮肉出来。这些人不像是楚瑶，不在意这些事，这对于她们来说，几乎等于失贞，丫头虽然年纪小，但从小也是被好生教养长大的，她按住舅母衣服上的破损之处，失声痛苦。守卫想要盘问几句，可对面那个鬼哭狼嚎的，这面这个又一言不发，谁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便揪住了楚瑶。楚瑶抱着肩膀站在远处，缓慢的摇了摇头：“我只是来看热闹的。”

“我什么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