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干什么？”

楚瑶睁开眼，看到白日里那个怯生生的小女孩儿正跪坐在自己身边。“姨姨……”她叫了一声楚瑶，楚瑶才发现她此刻是带着哭腔的，像是有什么难过的事情。“我妹妹病了，姨姨是个好人，能帮我救救妹妹吗？”

她说起妹妹的事情，眼神中愈加无力，哭的也厉害了许多。楚瑶回忆起，午间瞧见她的时候，她身边的确有一个年纪更小的女孩儿，只不过这一下午的行路，她们走散了，楚瑶再也没有瞧见这个小姑娘。想来，她也是找了许久，才找到自己的。“姨姨中午把馍给了我和妹妹，一定是天大的好人……”那小丫头见楚瑶没有动，以为她并不想过来帮忙，赶紧跪下，给楚瑶磕头：“我妹妹从晚间就开始吐了，到现在身上滚热，我小弟前日就是这么死了，姨姨，求你帮帮我吧。”

她越说越难过，摸着眼泪哭了起来。哭声惊动了旁边的人，那男人翻了个身坐起来，骂道：“大半夜的哭丧啊！”

小姑娘被男人的声音吓到了，顿时不敢在哭出声，只是一下接一下的抽噎着。楚瑶的双手被绑着，虽然没有白日里那么紧，但动作也不那么方便，她站起来，抬了抬下巴：“待我去看看。”

小姑娘见楚瑶答应了，顿时一个骨碌从地上爬起来，随意抹了一把脸上的泪，小小的身影在前面带路。楚瑶跟在后面，目光一直落在小女孩儿身上，她心里忽然想到，若是自己一直痴傻下去，当初被人卖给了那员外家，那拾月跟着楚家那两房的人，是不是也会落得这个样子？她说不好，可只是想一想，就觉得心里难受的要命。两个小丫头看起来是下午没了力气，被落到了队伍的最末端，午间和她在一处的小丫头此刻正在一个年轻女子怀里，那女子没有注意到楚瑶来，有些呆傻的抱着孩子，一言不发。旁边是一个上了年纪的中年女人，楚瑶走过去的时候，似乎在低声劝着什么。没有月光，楚瑶只能朦朦胧胧的看着那女人抱着孩子，孩子的手往下耷拉着，一动不动，楚瑶的心里，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来。“舅母、舅母我寻人来帮忙了！”

小姑娘看到了自家人，急急的跑了过去，路上被突出的石头子儿绊了一下，一下子摔在了那个抱孩子的女人面前，那女人抱紧了怀里的孩子：“小声些，别吵着幺儿！”

小姑娘赶紧起身，想要过去看看妹妹，但是被旁边的中年女人一把给拉了过来：“丫头，听话，去找你娘。”

小姑娘不明所以的看了中年女人一眼，随即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孙婆婆，我妹妹死了吗？”

她的哭声很大，惹得不少人往这面看过来，方家一路从京都走到连州，先是死了一波上了年纪的老人，如今又开始死这些年纪小的孩子，死人已经死到大家都麻木了，故此人们只是看了一眼，翻个身，继续睡了。“你胡说！”

抱着孩子的女人瞪了小姑娘一眼，又抱紧了怀里的孩子：“幺儿才没有死！她只是睡着了而已！你不要哭了！吵醒了幺儿，小心舅母打你！”

楚瑶的目光在这几个人身上穿梭着，看那女人紧紧的抱着小丫头，根本不肯松开，想来那小丫头是凶多吉少了。人活着，便什么都好说，人死了，楚瑶也就无能为力了。她又不是阿云，能妙手回春。所以楚瑶见没人理自己，她也想要转身回去，不过目光往下一落，她正看到那女人怀里的小丫头，垂下来的小手，同拾月的差不多大，虽然一路没什么吃食，可那双小手还是胖乎乎的，十分可爱。她有些迈不动步子了，楚瑶折返回来，走到那女人旁边：“你女儿病了，让我瞧一瞧。”

那女人抬眼看了看楚瑶，目光柔和了许多，她有转头看向中年女人：“孙婆婆，你听见了吗？幺儿就是病了，不是死了。”

中年女人打量了一下楚瑶，像是并不认识她，只能神色复杂的冲楚瑶摇了摇头，口里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是啊，你让我看一看，我帮她医治一番。”

楚瑶点头，顺着女人的话说了下来。女人将信将疑的把孩子递给了楚瑶，楚瑶接在怀里，心里咯噔一下，这孩子和当初拾月一样，都没什么重量，一看就是常年的营养不良。不过同时，她的心也放了下来，这孩子并没有断气儿，虽然气息很薄弱，但鼻翼还在微微煽动，而且身上也是热的。楚瑶从心底感受到了希望。她们一直靠在一块大石头上歇着，楚瑶怕自己的动作引起周围人的注意，便抱着孩子躲在了大石头的后面，她用手探了探孩子的气息，又摸了摸孩子的额头。额头并没有小姑娘说的那么烫，但隐约能看到双颊通红，前胸湿腻腻的，来找自己的小姑娘说，她妹妹晚间不停的吐，但本身她就没吃什么，如今只是吐了些水出来。这里的环境并不好，楚瑶有些担心孩子会不会是感染了什么细菌，继而引发了炎症，若只是肠胃的还好说，就怕是脑子上的问题。她从空间取了一片药，塞到了小丫头的嘴里，然后用干净的矿泉水顺了下去，或许刺激到了嗓子，小丫头一阵恶心，但好歹，是将药吃了。楚瑶不放心，又给小丫头打了消炎针，摸着肉嘟嘟的小屁股，楚瑶想起当初在路上给拾月扎针的情景，她心中更加不忍。小丫头吃痛，忍不住哭了出来，楚瑶正在收针，被那个年轻女子一把推开：“你对幺儿做了什么！她怎么哭了？”

她一面说着，一面将小丫头抱起来，在怀里不停的哄着。孙婆婆十分惊讶的看着楚瑶，她一直以为那小丫头死了，可没想到此刻还能哭出来，她忙从地上爬起来，高兴的拍着那女人：“哎呀！这能哭就是好事啊，能哭是好事啊！”

这两样药下去，楚瑶觉得只要不到病入膏肓，应当是挺几天的，接下来看看发展，就知道这孩子能不能救回来了。无论怎样，她楚瑶，算是尽力了。她扶着膝盖站起来，见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孩子身上，她也就悄声的离开了。往前走了几步，楚瑶察觉自己有些转向，她是从什么地方走过来的，已经记不住了。她心里微微的叹了口气，转头找路的时候，瞧见不远处站着一个黑影，一直看着自己，见自己也注意到了他，他似乎从怀里掏出了一个什么东西，往前递了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