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你们这么快就回来了？”

赵先生站在东来居的门口，看到楚瑶从马车上下来，惊的目瞪口呆：“你们不是前日……前日方才走的吗？”

按照路程来算，别说回来，估摸着掌柜的都没进徐江城吧。“有些事，要先回来办。”

楚瑶从车上跳下来，进三山镇要回家，会先路过东来居，楚瑶便先过来看一看生意：“这几日的生意怎么样？”

“一切都挺好的。”

赵先生将楚瑶请进了门，随即回了柜台里面，将账本拿出来给楚瑶看：“生意还是那个样子，不过梁春这小子，可真是不一样了。”

楚瑶的手掌压在账本上，没有记着翻开，听到赵先生这话，觉得有些有趣：“这话怎么说？”

“昨儿下午，荀掌柜又来找麻烦，恰巧东家去送大东家，店里也没什么人，荀掌柜钻了空子，想在咱们这儿闹一通，结果被梁春三言两语给撵了出去。”

赵先生说道这里，自己也觉得好笑，摇头笑了几声：“原先梁春在东来居，看到荀掌柜，那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躲都来不及，眼下荀掌柜说一句，他竟有八百句在那里等着，我也从不知道，他竟然是这样伶牙俐齿的一个人。”

楚瑶倒是没有在这些事上留心，她反而注意到赵先生刚才说的话：“你方才说，沈家大公子昨儿就走了？”

“对，连一天一夜都没有停够，说是有要务在身，昨儿下午就匆匆的走了。”

赵掌柜回答。这倒是出乎楚瑶的意料，她心中还担心提早回来，会见到沈怀璟。只是在她心中，沈怀璟和给迟相报仇比起来，太不值一提了，着实没有必要因为他，而耽误太多的事情。没想到他竟然先走了，这也算是成全了自己。“对了！”

听到楚瑶问起大东家的事情，赵先生想起一件事来，他又回到了柜上，从底下的屉子里，取了个东西递给楚瑶：“这是大东家让我交给掌柜的。”

楚瑶接过来，不由得愣了一下。是一枚铜钱。楚瑶哑然，他到底还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不然不会将这枚铜钱留下的，不过仔细想一想，当初自己准备往南水村去，是江阳县的县令出的主意，他自然是知道的，言语之间知道了自己，倒也……无可厚非。楚瑶掂了掂那枚铜钱，心中觉得好笑。“这是什么……信物吗？”

赵先生端着自己手里的大茶壶，凑到楚瑶身边，似笑非笑的问。楚瑶撇了他一眼，看在他年纪不小，又德高望重的份儿上，没与他计较。“阿绾，你过来。”

楚瑶将铜钱收在怀里，没有多想，冲门口摆摆手，让方绾走近。赵先生看过去，这才发现楚季带着一对父女站在那里。“赵先生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堂妹，楚绾。”

说完，楚瑶又指了一下站在方绾身边的方达：“这是我三叔叔，楚达。”

赵先生打量了一下方绾，觉得和楚瑶长得的确挺像的，以为只是寻常来探亲的，便笑着冲他们二人点了点头。他开口想要寒暄几句，但寒暄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就听到楚瑶继续说道：“我家乡出了事，我与父亲要回家一趟，这段时间，东来居就交给我叔叔打理了。”

赵先生寒暄的话咽了回去。他拉着楚瑶的袖子，到了后堂：“掌柜的，这件事可不好。”

赵先生少有的神色严肃了起来：“你知道三山镇多少人等着看东来居的笑话，我活了半辈子，看人很准，不是人人都能像你一样，降的住东来居这十来号伙计的。”

“那荀掌柜也在盯着东来居，你若此刻换了人手，只怕东来居岌岌可危啊。”

他叹了口气。赵先生虽然说的严重，但也并不算危言耸听，这其中的厉害楚瑶自然知道，不过这些钱财和铺面，在楚瑶的眼里，除了生活，就是为给迟相平反而铺的路，而且铺子店面什么时候开都行。但是接近迟相叛国真相的机会，就只有这一次。“所以，才需要赵先生多多帮衬。”

楚瑶从来不会因为别人的劝导，而改变自己的决定：“这件事我已经决定了，我妹妹原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对于生意之道知之甚少，还望先生能够多多照顾。”

赵先生看着一脸坚定的楚瑶，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没有：“那掌柜的，你这一去要多长时间？辛师父和你一起去吗？”

“有个把月，应该也就回来了。”

楚瑶回答的语气很轻松。但她自己心里清楚，此一行生死皆未可知。初到三山镇稳定下来的时候，她心里总是不踏实，那时父母劝她，说这才是寻常人的日子，是人生的常态。如今她刚接受了这样的活法，便又要上路了，或许就如同她自己所说的那般，她天生，就是要在战火里奔波的人。离开了东来居，楚瑶带着方绾和方达回了家，梁氏听着方达的事情，久久出神，楚瑶知道，她不想这样安稳的生活被打破。楚瑶不知道怎么跟她解释，这是她自己的决定，问心无愧的决定。傍晚，梁氏还呆呆的坐在窗前，楚瑶已经在半路上，拦住了正准备去接水云的唯安。“今日不回家了？”

唯安疑惑的看了看楚瑶：“这是什么意思？”

“我有事找她。”

楚瑶回答。若是放在往常，她肯定会觉得唯安很絮叨，渐渐没了耐心。可眼下，她很平静，因为此刻来说，唯安对她，也十分重要：“同样，我也有事找你。”

“我？”

唯安瞪大了眼睛，想不出来自己与楚瑶能有什么事。“对。”

楚瑶点点头，她看了看唯安，目光着重落在他身上那套班头的制服上：“在三山镇做班头，做了多长时间了？”

唯安掐着手指头算了算：“四年了。”

“四年了。”

楚瑶若有所思的重复了一句，随即缓慢的点了点头：“也该往上走一走，求个光明的前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