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时候走？”

赵先生听到楚瑶最近要去一趟徐江城，眉头紧紧的皱在了一处，好像是在担心什么。“最近吧。”

楚瑶没有把话说死：“看什么时候有时间，就什么时候过去。”

“不成吧。”

赵先生端着茶碗，脸上越发担忧了起来：“你没听东家说，他兄长过来吗？那是要查账的，你这个掌柜的不在这里，怎么能行。”

楚瑶笑了笑，心想，躲的就是这个兄长。她可不想见到沈怀璟，这个人不将黎民百姓的命放在眼里，楚瑶已经对他失望透了，为了不砍他，二人还是不见面为好：“不是有你这个账房先生吗？”

“东家查账，自然是账房先生陪着了，再者，赵先生也说，自己在这里做了大半辈子了，谁能比你更了解东来居的账目呢？”

楚瑶托着下巴，一步一步的给赵先生下套子：“等我忙完香料铺子的事情，我定给赵先生涨些银钱。”

这话说的是没错，可又有谁家查账是不当着掌柜的面？这事儿肯定是不对的。“就这么定了。”

楚瑶压了压手掌，将赵先生想要说出来的种种担心，都给堵了回去：“我做事一向有我自己的规矩，赵先生听着便罢了。”

关键时，还是掌柜的身份更能省去些麻烦，赵先生乖乖的闭了嘴，手底下啪啦一声，摔了摔算盘。“事情做好了要涨月钱。”

楚瑶从柜台里走出来，屈起手指，敲了几下赵先生面前的桌子：“算盘摔坏了，也是要照样赔的。赵先生在东来居一向是德高望重，就连荀掌柜平日里看到赵先生，都要点头哈腰的，毕竟金脉攥在人家手里，可偏生如今的楚瑶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能看出来她也是尊重赵先生的。但是……尊重的并不多。保进看到赵先生气的吹胡子瞪眼，心里觉得很好玩儿，哈哈了两声，被赵先生一个眼神给瞪回了后堂，楚瑶想着阿云前些时日要了冰酪吃，再就没有了消息，便想去后厨让辛耀在准备一碗送过去。还没走到后堂，忽然听到有人喊了一声掌柜的。她转身，看到二奎站在东来居的门口。楚瑶很惊讶看到他，毕竟上一次见面，他三魂七魄被吓丢了一半，眼下看着倒像是个好人一样了。“你等等我！”

楚瑶还没等开口，管家就从外面追了进来，他年岁大了，自然跑不过二奎，累的扶着膝盖直喘气。楚瑶不知道这父子俩唱的是哪一出，便走了过去：“找我有事。”

“请掌柜的收留我！”

二奎二话不说，扑通一声跪在了楚瑶的面前。见过大世面的楚瑶被吓了一跳，条件反射一样往后躲了一下。管家看到儿子给一个女人下跪，觉得脸都丢进了，特别是他的声音还很大，如今正是午间，惹得吃饭的食客都往这面看过来。“你给我起来！”

管家费劲的想要把二奎拉起来，可二奎坚决不起身，就直挺挺的跪在那里。“有什么事，咱们后堂说。”

楚瑶也发现周围的人都在看热闹，甚至有窃窃私语的，莫名感觉自己也有点丢人，连忙说道。“不，你要是不收留我，我就跪在这里不起来。”

二奎语气坚定。楚瑶深吸了一口气，她甚至不明白这话是从哪儿说起来的，不过为了不让大家看热闹，楚瑶只能点头：“好好好，你可以留下来，余下的话咱们去后面说。”

听到楚瑶松了口，二奎才从地上站起来，跟着楚瑶到了后院。楚瑶坐在后院的石凳子上，给伙计使了个眼色，让伙计给管家也搬了一把椅子来，等管家坐下，楚瑶方才开口：“你为什么一定要来东来居？”

“我不来东来居。”

二奎摇摇头：“我要跟着你。”

楚瑶压了压眉头，没听懂。“她一个寡妇！”

管家虽然咬着牙，可每一个字，楚瑶都听得清楚。苏长庚还活着，她实际上算不得寡妇，不过她也不否认，自己将来会成为一个寡妇。所以她轻飘飘的扫了管家一眼。“你不要自己的名声，难道楚掌柜也不要吗？”

看到楚瑶面色不满，管家很快便改了口，还顺便用余光留意了一下楚瑶的表情。心中庆幸楚瑶并没有将这件事放在了心上。因为楚瑶还在思考，二奎这个“跟着你”是什么意思。不过很快，她就想明白了。“我这个人脾气不好，也不善于给人留情面，你若是想跟着我，可要先想清楚。”

楚瑶没有在纠结原因，只是叮嘱了一句。“我想好了。”

二奎又跪了下来，甚至还给楚瑶磕了一个头：“这些时日我早就想明白了，只要掌柜的肯收留我，我什么都不要。”

楚瑶点了点头，冷不防的问道：“赌坊还去吗？”

“我二奎发誓，这辈子绝对不进赌坊半步。”

二奎抬起手来，信誓旦旦的在楚瑶面前起誓。“二奎的确已经学好了。”

管家虽然觉得二奎这样给一个女人下跪，脸上很没有面子，但是发觉二奎真的不去赌了，他心里也是觉得挺高兴的：“这些时日他一直在家，半步都没有出门。这一点我可以作证。”

“既然如此，那就留下来吧。”

楚瑶点点头：“正好，过几日我要去徐江城，同我一起去。”

“楚掌柜，孤男寡女……”管家怎么想，怎么觉得这事儿不合适：“不太好吧。”

“孤男寡女，吃亏的也是我，不是你家二奎。”

楚瑶斜了管家一眼，言语中也并不避讳。反而是管家听了，脸红了起来：“我我我、我不是那个意思……”“管家要是能劝得动二奎最好，劝不动，我也没有办法。”

楚瑶起身，冲身边的伙计使了个眼色：“来吧，送管家回沈府歇着，我这儿还要做生意。”

管家被楚瑶撵了出去，二奎也的确留了下来，这一整日，他就像是楚瑶的影子一样，对楚瑶寸步不离，一直到东来居关门。“走吧。”

楚瑶扬了扬下巴，让二奎回去：“你总不至于，跟着我回我家，到我房间睡觉吧。”

二奎摇摇头，但这难不倒他，他早就想好了：“我守在外面就行。”

这一日仿佛被人监视者，楚瑶早就没了耐心：“你不会有危险的。”

“事情已经了解了，只要你不去招惹鹤叔，鹤叔就不会对你动手。”

“我这里并非净土，你也不必四面楚歌，草木皆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