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氏被楚瑶盯得心里有点儿发毛，错开眼睛，不去看她，口里念叨着：“我这也是为了你好，毕竟你还年轻，往后日子那么长，总不能一个人带着拾月一直过下去吧。”

“只要有钱，为什么不能？”

楚瑶想不明白。“也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可以用钱来解决。”

梁氏也算过过苦日子了，可是听到楚瑶这么说，依旧觉得银子这个东西，并非万能：“这一生的路太长了，你身边当有一个知冷知热的人陪着才是。”

梁氏知道楚瑶一直是一个很有主见的人，故此话说到这里，便没有在继续说下去，凡事点到即可。“母亲，人性太复杂了。”

楚瑶摇摇头，低头算账，口里的话却一分也没有落下：“若想与一个人偕老，便先要看清他的为人，要知道他高处时如何，低谷时如何，高处时不弃我，低处时不怨我，我去哪儿找这样的人呢？”

“再者，我一个人的确可以过的很好，我做过锦上添花的人，至于雪中送炭，我也没有那个闲心去拯救别人的人生。”

楚瑶原没有这么多的话，可不知为什么，如今的字字句句，倒像是原主借她的口说出来的，故此说到这儿，她停了一下：“你和我父亲无需为这件事费心，我自己心中有数。”

梁氏开口之前也猜到楚瑶不会轻易的松口，再者，原先她在京都，身边不是小将军小侯爷便是皇子世子。自己是过了这几年的苦日子，看到唯安，便觉得很好了，可楚瑶之前一直是疯魔着的，或许在她心里，是接受不了这样的人户。无论是原先温婉的楚瑶还是现在雷厉风行的楚瑶，在感情这件事上，永远都不会底下身段的。也是她过于着急了。“好，你心里有数就好。”

梁氏一只手搭在柜台上，另外一只手整理了一下楚瑶因为忙碌而有些散乱的发髻：“为娘只希望你往后的日子能顺心一些，别的都不打紧。”

楚瑶笑了笑，点点头。可她的笑容还没有落下来，东来居的门口便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方才离去不到半个时辰的唯安冲进了东来居：“掌、掌柜的，你快去……快去广善坊看看，梁春的亲娘带着人闹起来了。”

“梁春的亲娘？”

楚瑶没有一皱，撂下笔，从柜台里走了出来。唯安点点头，这一路跑过来，累的他气喘吁吁：“是啊，我到的时候，发现里面鬼哭狼嚎的，一进门，就看到梁春被他亲娘撕扯着，有几个正看病的病人都拦不住。”

“你是衙门的人，这种事你来找我？”

楚瑶虽然这样说，可也疾步往外走去。“我是想管，可阿云不让啊。”

唯安也很委屈，又跟了出来：“我刚进去说了几句话，阿云就让我闭嘴，给我使眼色让我来寻你，我只好来了！”

楚瑶无奈的叹了口气，无论男女，陷在情爱里的人都是不长脑子的。好在梁氏是坐着家里的马车来的，楚瑶担心广善坊的事情会伤到阿云，便从马车上卸下马匹，翻身上马。“我来……”唯安想要说他来骑马，带着楚瑶，可话还没说完，楚瑶身下的马就已经窜了出去，把唯安落在了原地。唯安双手扶着膝盖，大口喘气，也说不上是累的还是气的。转进广善坊所在的那条巷子，就看到广善坊门口围了许多看热闹的人，人们的窃窃私语挡不住里面的哭声，楚瑶拨开众人，见梁母坐在旁边抽泣，地上坐着那晚在钱守才家中看到的老太太，还有梁春的弟弟，此刻正在地上蹬着腿哭。“干什么呢！”

楚瑶连问事情来龙去脉的耐心都没有，看到这一幕，火气顿时就冲了上来，她冷冷的呵斥了一句，止住了屋子里的哭声。那老太太吃过楚瑶的亏，翻身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可目光还是恶狠狠的盯着楚瑶。“在这里闹什么？”

楚瑶扫视了一圈众人。“阿瑶姑娘，救命啊！”

梁母看见楚瑶，心里也有几分害怕，但是婆婆在背后死死的盯着她，她也只有站起来，走到楚瑶面前：“我男人快死了，听说广善坊的女郎中能妙手回春，求求你，让这位女郎中去给我男人瞧一瞧……”她提起钱守才要死了，忍不住又哭了起来，话都没有说完。“三山镇郎中那么多，哪一个不是治病救人的。”

楚瑶立在广善坊，垂着眼睛看着她：“阿云是广善坊的郎中，出诊价贵，怕你承担不起，你去寻别人吧。”

“我男人将家里的银子都拿走了，虽有个铺子，可眼下要盘，也不是一时三日能盘出去的，如今我连吃饭的银子都没有……”梁母说到这里，双腿一弯，跪在了楚瑶面前：“阿瑶姑娘，看在我家梁春在你跟前儿做事的份上，求你救他一命……”“正因为梁春是我手下伙计，我才更不会救他。”

她如今将事情闹得这么大，外面街坊邻居，行走的路人都停下来看热闹，楚瑶若是不将这些事说出来，大家必然会认为她是个铁石心肠的人。既然如此，这些丑事往外扬一扬才好：“他并非梁春的亲生父亲，过去那些年，梁春在南水村快要饿死了，也没见你们夫妇拿过一文银子，等梁春到东来居帮工赚钱了，你们夫妇倒来吸他的血？”

“因为钱守才，梁春在外欠了多少银子，这可暂且不提。当时梁春被荀掌柜几乎打死，我去找你们，你们是怎么说的？”

提起这件事，楚瑶心中依旧有气：“难道要我将你与他断绝母子关系的文书拿出来，你才满意？”

楚瑶这话说出口，外面看热闹的人都窃窃私语了起来，眼见着形势不好，方才从地上站起来的老太太又坐在了地上，嚎啕大哭了起来：“我那苦命的儿啊！你花着银子养着的野种见死不救啊！要眼睁睁看着你咽气儿啊我的儿啊……”她哭的声音很大，几句话翻来覆去的说，楚瑶听的头疼，正好唯安此刻追了过来，楚瑶回头看着唯安，指了指地上的人：“她在我这里无辜闹事，大人当将人拿了去！”

唯安早就想动手了，如今听到楚瑶的话，便几步过来想要拿人。可阿云先一步走了过来，她看了看梁母，又看了看地上的老太太：“人真的不行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