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到楚瑶开始回忆。无论是骑在马上的背影，还是在二少爷府上认真的道歉，二奎一直认为楚瑶顶多是一个与其他女子不一样的人，可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她是敢一个人面对十几二十个大汉，面不改色的人。甚至说，这还算是个人吗？二奎越想心里越凉，越想，就越打算跑掉。现在的他，一步也不想靠近楚瑶，指向尽快跑回家，那才是最安全的。“别忘了你答应鹤叔的事情。”

不知道什么时候，楚瑶的脚步开始慢了下来，只是二奎太紧张了，他并没有发现，两个人的距离在逐渐缩短。一直到楚瑶开了口。他浑身一个哆嗦，双腿不自觉的便跪了下去，颤抖着声音哭道：“掌柜的！掌柜的我不是故意给你找麻烦的，你别杀我……”他吓得不行，甚至当街磕起了头。楚瑶听到声音，回头不解的看了一眼二奎。二奎像是吓坏了，不顾一切的磕头求饶，楚瑶没办法，只能折返回去，走到他跟前：“你在干什么？”

二奎被楚瑶的声音吓了一跳，跪在地上，把脸埋下去：“别杀我……你别杀我……”“答应鹤叔的事情还记得吗？”

楚瑶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柔和下来几分。事情走到这一步，她可不想因为二奎被吓疯了功亏一篑。而且……楚瑶蹙了蹙眉头，有些不解：堂堂一个大男人，这么容易被吓到吗？“记得、记得。”

二奎听到楚瑶的声音不在冰冷，这才冷静下来几分，但依旧不敢抬头去看楚瑶。回想起方才阴森的赌坊后堂，楚瑶和鹤叔分庭而坐，句句上风的交谈之中，她就像是地狱而来的阴罗鬼差，半分容不得鹤叔反驳。“把事情做好，我不会找你麻烦的。”

楚瑶拍了拍二奎的肩膀，想着或许真的是自己把他吓坏了：“回去睡一觉吧，今天晚上，我等你的好消息。”

说完，她便自己走了，将二奎留在原地。楚瑶一宿没有回家，楚季有些担忧，一早便来东来居，见东来居已经开门了，楚瑶站在柜台后面和赵先生盘帐，心才放了下来，又转道去了广善坊。广善坊今日的人不少，梁春的手上还夹着木板，虽然这样，他也将外面的病人安排的井井有条，他并不知道楚季已经搬来三山镇了，所以看到楚季的时候愣了一下，然后掉头就去了后院，不愿出来见人。现下梁春除了阿云，不愿意和别人多说话，阿云寻了个空子，跟楚季说了说梁春最近的情况，楚季想着，这大约是心里上的问题，可能时间一久，便好了。比如楚瑶，他们夫妇都做好养她一辈子的准备了，她说好也就好了。虽然……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当晚，东来居关了门，赵先生是最后一个走的，他走的时候，看到楚瑶坐在桌子旁边发呆，便过去问了一句。楚瑶说没事，自己只是在这里等人，赵先生便没有多说，收拾东西回家了。当晚，唯安带着人，在巷子里碰到一个被打的奄奄一息的中年人，也不知道姓名，最后只能带回了衙门，第二天一早，楚瑶去了广善坊。广善坊还没有开门，外面就已经有两个病人等着看病了，楚瑶这段时间都在东来居，所以也没有人认识她，有一个好心的大婶儿还告诉她，郎中还没有来，要在等等。“好的。”

楚瑶也很听话，停在了门口：“大婶儿是来瞧病的？”

“是啊。”

那大婶儿虽然是来看病的，可并没有很难受的样子，反而笑呵呵的：“我这后背是老毛病了，一入春啊，就疼的不得了，这儿的郎中那日给我按了按，你别说，当晚就不疼了。”

提起这件事，她像是忍不住的开心：“我今天来找她，想在让她帮我按一按，顺便开几服上一次说的药，要是给我治好了，那就太好了！”

“是啊，这个郎中可真不错！”

旁边的一个大叔也接了一句，他手里拎着一条活蹦乱跳的鱼，用草绳子拴着：“我前几日掉河里了，发热了好几天，寻思让她给我开两副药，她说不用，让我用姜煮点水喝，这一文钱没花，病就好了，真是神了!”“这不，我昨儿捞了条鱼上来，特意给她送过来的。”

说着，那大叔举了举手里的鱼。楚瑶自小就有点儿怕离了水的鱼，忍不住往后面躲了躲。“没想到天不怕地不怕的楚掌柜，竟然怕鱼。”

身后传来了阿云的嘲笑声，楚瑶有些尴尬，随手抓了抓耳边的碎发。“这不，郎中过来了。”

那大婶儿看到阿云，一副喜笑颜开的样子：“姑娘你哪儿不舒服，先跟郎中说吧，我这不着急。”

“秦大娘你别理她。”

阿云进屋，放下药箱子，把秦大婶拉到椅子上坐下：“她是我这儿的掌柜，我若是不赚钱，她才会不舒服呢！”

极少有人知道广善坊还有个女掌柜的，一时都惊在了原地，那大叔最先反应过来，将鱼递到楚瑶面前：“那这鱼就谢谢掌柜的和阿云姑娘了！”

楚瑶吓得赶紧往旁边挪了一步。撞上了从后面走出来的梁春。“大叔，这鱼你自己留着吃吧，我们不用！”

楚瑶摆了摆手。“我都给你拿来了！”

大叔有点儿生气，把鱼塞到梁春手里，然后冲阿云挥了挥手：“走了啊，阿云姑娘。”

阿云应了一声，回头看着被吓得脸色苍白的楚瑶，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楚瑶谨慎的盯着那条兀自蹦跶的鱼，觉得自己看到了这个世界上，最恐怖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