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开！让开！”

江阳县城门打开，一行人快马而来，马蹄飞扬，尘土惊起三尺多高，呛的人说不出话，街上匆匆行走的老百姓听到马蹄声大惊失色，纷纷往旁边让过去，慌乱中推倒了不少的摊贩。“什么世道！”

穿着粗布衣衫的店小二跑出来，将外面推翻了的桌椅扶起来，嘴里嘟囔着，却不敢太大声，被别人听了去，是要惹祸上身的！马上的人飞驰而过，街道上很快又恢复了往日的模样，没有吆喝也没有说笑，整个江阳县被旱灾闹得死气沉沉的。骑马的人们在江阳县县令后衙停了下来，为首的人将披在身上的斗篷解开，递到了旁边人的手里，几步走过去，扣了扣门。不多时，里面有人将门打开，原本一脸不耐烦的准备赶人，但抬头看到对方，立马躬下了身：“沈大人。”

“通报何大人，小姐已经带回来了。”

沈怀璟站在门口，轻声说道。“大人算到沈大人今日当归，特意在书房等候。”

门上的家丁十分客气，向内带路。沈怀璟没说什么，只是回头看了一眼随从，示意他们在这里等候。转过前面的角门，便是何大人的书房，沈怀璟才走到跟前儿，便听见里面有人说笑，仔细分辨了一下声音，他的脸色骤然变了几分。“冯将军在？”

沈怀璟压低了声音，问身边的家丁。“是。”

那家丁回答：“午后方才到的，正与大人寒暄。”

说着，那家丁冲沈怀璟躬了躬身：“沈大人请！”

若是知道冯将军在此，沈怀璟是定然不会在这个时候来将江阳县的县令，可如今都已经走到这里了，若是掉头回去，恐怕更会引起别人的怀疑。他攥了攥拳头，硬着头皮跟家丁进了内厅。内厅里，身材矮小的何大人坐在主人位置上，正笑盈盈的和冯大人说着话，沈怀璟是方才调任的江阳县守备，对何大人的了解，只限于知道他是个笑面虎，其余的，知之甚少。而至于冯将军……沈怀璟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属下江阳守备沈怀璟，见过大将军！”

沈怀璟埋下头，给冯将军见礼。“哎呀，这一路，可累坏了吧！”

冯将军并没有说话，反而是何大人忙从座位上走了下来，亲自将沈怀璟扶起了身：“为了本官的私事，还特意让沈大人跑了这么多天，本官心中着实过意不去！”

“大人客气了，下官理当为大人分忧。”

沈怀璟打着场面话，余光则一直落在冯将军的身上。他不是想象中那种魁梧的身材，看上去反而有几分文弱书生的样子，只是搭在桌子边缘的手上，布满了清晰可见的老茧，也只能从此处分辨出，是兵刃不离手的将军。“托沈大人的福，这一次，本官一家终于可以团聚了！”

何大人拍了一下手，笑眯眯的眼睛里有几分迫不及待：“清源在哪里？快让本官去看一看！”

“就在门房等候。”

沈怀璟回答：“大人不必担心，清源姑娘一切都好。”

“是是是，那是自然，只是还望将军与沈大人，体谅本官为人父母的苦心。”

何大人说到这里，特意回头冲冯将军鞠了一躬：“早听闻二位有师徒情谊，本官去瞧瞧清源，二位自可叙旧，不必客气！”

何大人这话说的很圆滑，谁也挑不出理来，冯将军微微点了一下头示意他随意。虽然这里是他江阳县县令的地盘，但官大一级压死人，别说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县令了，何大人又冲冯将军拱了拱手，这才退了出去。冯将军低头喝了几口茶，才留意到屋子里的沈怀璟，他没开口，就只是上下打量着他。沈怀璟被冯将军盯得不自在，正不知当如何开口，忽然听到冯将军说道：“我听你母亲说，你原是打算回京的，这一次因我调配武陵军一事，让你在江阳县做了守备，心里还是不大痛快的吧。”

沈怀璟听了这话，心里不由得有些紧张，他垂着眼睛，半晌方才回答：“先生多虑了，怀璟并无这些想法，只想为国效力。”

“不让你回去也是为你好。”

冯将军低头摩挲着椅子上的扶手，眉头微微蹙了起来，似是有些担忧：“京中百官接连被害，到如今都找不出半分线索，就连京都府尹都罢免了三个，如今在京做官，效力都是次要的，倒应当先保命了。”

短短半年时间，京都已经有九名四品以上的官员被杀，这个消息，即便远在江阳县，沈怀璟也听了许多风言风语，冯将军方才从京都下来，这话从他的口里说出来，更加多了几分可信度。“前些时日，东胡人出现在下河村烧杀抢夺，学生带兵镇压，却发现这些人实则为京都来人，只可惜无一生还，无法追查。”

沈怀璟说道这里，停了下来。冯将军的眉头越发紧了几分：“还有别的线索吗？”

“只知道这些人的里衣皆是京都水云坊所制，其余……”沈怀璟停顿了片刻。他仔细回想那日的情景，一身素色衣衫的楚瑶，仿若鬼魅一样在混战中穿梭，手脚利落，速度极快，锐利的目光就像是停在枯树枝上的鹰隼，让人望而生畏。“其余，并无异常。”

沈怀璟平静的回答。“你舟车劳顿，早些休息吧。”

冯将军没有在问什么，只是起身离开了。沈怀璟送到了门外，一直看着他上马远去，心里才松下一口气。一侧门房内，隐隐还能听见清源的哭声，说着这一路如何艰难，又如何委屈，让人听着厌烦。沈怀璟无心与何大人客套什么，便也上马离去，江阳县的老百姓并不比外面的难民好多少，大家饿的面黄肌瘦，仿若行尸走肉。转过前面的小巷子，沈怀璟见前后都没有什么人，便钻进了一个不起眼的茶馆里，最里面屏风后面的雅座上，有一个年轻人正等着他。“去查一查。”

沈怀璟从怀里，取出一把通体漆黑，造型奇怪的匕首。“这是哪个门派的兵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