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哀顺变。”
护士将盖着白布的遗体从推车里移出来，缓慢而沉重地放在担架床上,叶敏忽然将何栀子狠狠一推，何栀子向后踉跄几步，看着叶敏扑倒男人身边，望见床上已经毫无生机的男人，叶敏站起身抓住何栀子的领口。“你这个丧门星，害了我女儿还要害我丈夫！”
何栀子被她拉扯得歪斜，尖锐的指甲隔着衣料陷入皮肉中，何栀子痛苦地闭上眼睛，仿佛是感觉不到疼痛一般，麻木地承受着劈头盖脸的打骂。何栀子心脏抽搐般疼痛，眼睛酸涩得厉害，却丝毫感觉不到眼泪，叶敏疯狂地捶打着她，“都怪你这个灾星！如果你不在就不会发生这一切了！”
叶敏的手像是带刺的藤蔓一样缠绕在何栀子的身体上，她几乎喘不过气来，但却无法挣脱何栀子咬紧牙关，双拳握紧，任由她发泄。“住手！”
一道声音清脆而凛冽，让叶敏的动作顿住，随即又更加愤怒。“你算什么东西？”
叶敏被人制住胳膊，挣扎却抵不过男人的力气，眼底闪过怒火。何栀子转过头，眉目间闪过一丝怅怔。宋哲赶过来将何栀子拽到身后，挡在叶敏跟前，他的语调坚定：“请注意你的言辞和行为。”
原本不放心，问了人才上来想看看她怎么样了，却没有想到看到的却是这一幕。听刚才医生说，他父亲好像出了意外，但就算是这样也不该把所有的事情怪在她的身上。他紧紧抓住叶敏的手拦在何栀子身前，何栀子拦着她的手臂，“放开她。”
宋哲转过头才注意到此时何栀子脸色苍白得可怕，也黯淡无光，她垂着脑袋，似乎在克制情绪：“这里我自己来处理。”
她的声音轻细柔软得好似羽毛拂过，轻轻飘忽的，叫人揪心。宋哲有些忧心，但见何栀子这样只能作罢，担忧地眸子望向她：“你真的没事？”
何栀子点点头，宋哲才放开叶敏。“带我去吧。”
“去哪儿？”
叶敏扭着被抓得发疼手臂，脸色难看地问道。“穆承泽，“何栀子指尖掐进掌心而不自知，“我把洛神香配方给他。”
叶敏闻言愣了一秒，随即说道，“好，这是你说的。”
连叶敏都没有想到，何栀子竟然这么轻易就把配方拿出来了。但即便是这样，叶敏也没有再给她好脸色，何清妍被安顿好之后叶敏去处理何文德的死亡证明手续，她不允许何栀子再近身何文德的任何事情。何栀子也没有坚持，刚走出医院，“砰”的一声巨响，一群记者蜂拥进去，闪光灯亮成一片。她抬眼扫视周围一圈，最终视线落在那群媒体记者中央，所有人带着质疑的面孔全都映在她漆黑的瞳仁里。她的表情极其平静，仿佛刚刚父亲去世的的人并不是她一样。“何小姐，请问对于你父亲去世的消息您有何看法呢？”
“何先生是怎么突发疾病离世的？”
“听说是您签字才进行二次手术，难道您事先不知道手术的危险性吗？”
“何先生去世您连一滴泪都没留，难道您父亲去世了一点也不难过吗？”
一连串的提问砸向何栀子，何栀子抿紧嘴巴，指甲狠狠嵌进掌心，脸色阴郁。记者们面面相觑，谁都没有退出病房，反而是叶敏走了进来，所有人全都蜂拥朝叶敏跑去。“何太太，据传何先生生病至今以来您既要公司又要顾着家庭，一直等着丈夫醒来，现在您现在应该很悲伤吧？”
叶敏面容悲戚，仿佛被逼到绝境，她捂住脸，泣不成声。“我丈夫的确早就患有有疾病在身，但是现在，我实在没办法接受这种结局……”叶敏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噼啪落在洁净的地板上。记者们纷纷唏嘘，何栀子漠然地看着这一切，眼中没有半分波澜，甚至连悲痛的情绪也没有浮现，只剩下麻木与冷漠。她默然退场，镁光灯闪烁，更加疯狂地朝叶敏的方向涌去。外面瓢泼大雨丝毫没有任何变小的迹象，何栀子淋着雨坐回车里，浑身疲惫无力地靠在椅背上，恨不得整颗脑袋都埋进去，她甚至连呼吸都很困难，仿佛快要溺死在这片黑暗里。她抬起头来，透过反射着光线的玻璃窗看到外面的街景，天已经彻底黑下来了。她的世界里已经失去太多，何栀子攥紧手指，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捏着，疼痛到麻木。她深吸一口气，何栀子低头拿起电话拨通了一串号码。响了很久，终于接通了。“喂？”
原以为会是靳言商的声音，那头响起的却是苏静楠温柔而熟悉的嗓音。“是栀子吗？”
大约是因为何栀子一直没有说话，那头不确定的声音传来，何栀子张开唇，却觉得连开口都变得艰难，声音沙哑，喉咙干涸，仿佛被什么灼烧过一般。“谁的电话？”
那头男人的嗓音一如既往的清越动听，听到靳言商的声音那一瞬间，何栀子却反倒像是那个最贼心虚的人，她抿紧唇瓣，然后迅速把电话挂断。车厢安静得令人窒息。何栀子抱着膝盖坐在角落里，啪嗒一声，她拂过脸颊看着指尖的湿意微微出神。这个时候，她应该伤心难过吗？可是好像根本没办法忍住。她环抱住双膝，捂住嘴巴忍住眼角的湿润，努力控制住自己的声音不让自己出声。过了许久她抬起头来，脸色依旧惨白，视线越过车厢内部，落到外面灯红酒绿的街景之中。到处都繁华无比，却似乎，好像没有她的容身之所。回到别墅时的时候天早就黑了，屋子里漆黑一片，好在跟余鑫说完退租之后，他说可以不急着搬，所以何栀子的很多东西都没有带走，连密码也并没有改。她走进房子将门关上，房内没有开灯，一切浸染在沉寂的黑暗当中，她没有开灯，就这么摸索着往自己卧室走去。头脑昏昏涨涨，她什么都无法思考，甚至连衣服都没有换，就倒在床上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