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辉先是脸色一沉，明显是不认同暮天这样的说法的，但是听到暮天后续的话，双眸立刻闪现出光芒来，不可思议之中满是惊喜和兴奋。因为暮天说，“既然都是母子关系了，那做儿子的就应该搬来这里住下，这样也方便给老人家尽孝心。”
“我不同意！”
老太太的反应也很迅速，对于这样‘好心’的提议，完全不领情。当然，这并不妨碍暮天和暮辉坚定的意向。暮辉更是已经激动地起身，走到暮天的身边来反复地追问了几遍，在看到暮天点头以后，差不多就要兴奋地跳起来了。我记得陈艳飞跟我说过，因为之前暮林饱受暮辉爸爸，也就是当时暮家长房长子的欺凌，在我们这一方势力崛起以后，就用各种方式打击报复。到最后还是看在同属一个大家族的关系，才没有彻底地赶尽杀绝。但是被暮林如此打压，到了暮辉这一代，就彻底地沦落为了平民阶层了。暮辉结婚以后，连生三子，家庭条件就更加拮据不堪了。现在好像是一家五口挤在一处几十平的小房子里，他那老婆又有些好吃懒做，全家人也都是靠他支撑着。老宅这边虽是历史比较久远一些，但是占地面积辽阔，房间众多，生活环境也十分惬意，有了暮天这样的邀请，暮辉又有什么理由不答应呢？暮天甚至还直接建议暮辉把自己那套房子卖了，并且直接了当地告诉他，这里以后就是他暮辉的地盘了。老太太差一点儿就一口老血喷了出来，还是暮晴和李姨搀扶着，才没有气的一口气背过去。“暮天，既然你要他搬进来，那就把我们放走吧……就算我求求你了……”老太太的腰板终于硬不起来了，这一次是彻底地换了低声下气的姿态，“我们以后不出现在你面前，这样还不行么？”
暮天勾唇一笑，“放你走？”
他回身看了一眼身边还处于兴奋状态的暮辉，看得出来，暮辉也在憋着一股劲要好好地整治一下老太太呢，所以现在笑得也格外地渗人了，“你不在了，我小叔给谁去尽孝呢？”
“就是，小妈，你怎么说也跟过我爸，我得替我爸和我妈好好地孝敬您老人家呀。”
其中，说到‘我妈’的时候，两个字几乎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实际上，他内心是极为憎恶这个女人的，所以脸上的表情才是兴奋中难掩狰狞。启威在暮天的指示下，立即动身前往暮辉住处，协助暮辉进行搬家工作。这边，暮天就牵着我的手，准备离开这个地方。“暮天……你好狠……”就算是暮晴和李姨搀扶着，老女人还是双腿发软，直接瘫坐到了地上。暮天依旧背对着他们，并不回头。我忍不住还是回过头看了一眼，心里到底还是隐隐地被刺痛了一下。“你这么对我……你爸……他不会原谅你的……”她撇开李姨和暮晴的支撑，双手支撑在地上，状态越发地狼狈。“在担心这个问题之前，我劝你还是想考虑一下，我爸爸是不是会原谅你吧。”
说完，牵着我的手大步地朝着门外走去。走到车前，他还是很绅士地为我拉开车门，我还有些迷迷糊糊地，依旧沉浸在老太太跪坐在地上的那一幕，就这样习惯性地接受了他的服务。等我坐到了车上，一瞥眼，正对上暮天的左肩，这才猛地意识到，他还身上带着伤呢。我抬手就要去检查他的伤口，暮天本能地向后退了一步，瞪着我说道，“大庭广众之下，怎么还动手动脚的？”
……“我就看看你的伤口，”我无奈地撇撇嘴，不过想想我刚刚不由分说地就去解他上衣的纽扣，这个动作似乎确实有些不妥。可是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好么，“你这伤口才处理了，就跑来这里大动干戈的，我不放心呀。”
暮天也不理我，直接坐上了车子，吩咐洛奇开车走人，这才抬手把我揽进怀里，“在你眼里，你老公我就是纸老虎么？”
洛奇‘噗嗤’一声笑出了声，她也学聪明了，根本就不和暮天有眼神的接触，这样笑得可以更加自然长久一些。“而且也没有什么剧烈的运动，伤口没那么容易撕裂的。”
暮天朝前面送去一个满含杀气的眼神，而后才回过头来继续解释着。我悬着的心是放回了，可是想想片刻之前的那一幕幕，我却还是不能踏实了。“所以，你是准备让暮辉来对付老太太么？”
暮天看着我的眼睛不自觉地转移到别处，沉默许久，也没有一个准确的答复。我想他自己也都没想好，究竟该怎么做，才算是一血前仇，所谓一血前仇，既是为暮林，为陈艳飞，也为他自己。“我把暮辉请来，你觉得对么？”
暮天却在我差不多要放弃倾听的时候，突然开口问道。我诧异地看着他，而他的视线依旧飘向远方，却并没有焦点的存在。其实，无所谓对与不对的吧，我又能以什么样的标准去评判呢？“只要是你自己的选择，就无所谓对错了。”
我握住他的手，不去评判，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个地步，我能做的就是站在他的身后支持他。“我以为，对她，我可以更狠。”
暮天不由地自嘲着，“完整的报复行动还没有开始，我好像就没有什么劲头了。”
“那就顺从内心好了。”
我勉强也随着他笑着，“我们现在先把爸的情况稳定下来吧，我想这件事情，其实他才是更有权利去主动的人吧。”
暮天也不再说什么，只是轻轻地点点头。我们回到医院的时候，暮林还处于昏迷当中，而陈艳飞和胡一彪也始终呆在病房里陪伴着。看到我和暮天进来了，陈艳飞立即从位置上起来，然后将我们两个直接推出了病房。陈艳飞紧张地瞪着暮天，“你是不是去找老太太了？”
暮天也不准备隐瞒，认真地点点头。陈艳飞的脸色就更加紧张了，“你怎么这么冲动，你爸要是醒过来了，你准备怎么给他交代？”
“交代什么？”
暮天有些茫然地看着陈艳飞。陈艳飞却已经懊恼不已了，在那边急得直跳脚，嘴里还喃喃道，“那个老女人是可恶至极，以前也老是针对我和你，可说到底她也没犯什么不可饶恕的大错，你说你就这么要了她的命，不是太残忍了么？”
“妈……”暮天上前稳住陈艳飞，诧异不已地盯着陈艳飞，“你在说什么呀？”
“你别给我装糊涂。”
陈艳飞又瞥了我一眼，“你也真能干得出来，当着初夏的面就杀人，你也不怕把初夏给吓跑了。”
我们俩对视一眼，这才意识到陈艳飞究竟缘何会这么紧张和懊恼。其实真的依着暮天的性子，还有以往的办事风格，说到如何报复和处理，那肯定就是直接就地正法，所以也怨不得陈艳飞知道我们去了老宅，会有这样深重的误会。“老宅那边一切都好。”
我走过去拉住陈艳飞的另一边，平静地跟她解释，“暮天没有把他们怎么样，妈，你想多了。”
陈艳飞的表情瞬间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从阴沉沉变成了闪亮亮的，一脸不可思议地打量着暮天，那眼神里明明还在说着，你们真的没骗我么？“杀了她，我只怕脏了我的手，还会坏了我的名声，这种莽撞的事情我怎么会去做？”
暮天下意识地往病房里看了一眼，嘴上是俏皮的话，可是表情确实有些沉重的。陈艳飞朝我使了个眼神，虽然我没有理解透彻，可还是拉着暮天先回了别墅休息。等到饭点，还是我和张淑华搭着洛奇的车赶往医院。这一次，暮林已经清醒了过来，当我们赶到的时候，暮林和胡一彪这两个昔日的好兄弟，正面对面畅聊着。从气色来看，暮林的情况应该还算稳定。看到我进来了，胡一彪主动起身把靠近病床的位置让了出来，自己和张淑华在一边准备晚餐。一边的陈艳飞依旧安静地坐着，眼神里却带着复杂的鼓励之情。我大概就预感到，接下来要面对什么了。暮林果然问到了我和暮天去老宅的经过，我也一一如实地作答，当然，关于暮辉和老太太的一些没有营养的对话，我就直接忽略了，我只告诉他们，暮天让暮辉一家搬过去和老女人一同居住，并且派了报表在那边看守着。得知了这些，暮林的反应比我想象中更加平静一些，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而后意味深长地看向陈艳飞，“我还是低估了他。”
他，应该是指的暮天吧。这里面有三个主要当事人，总不至于是老太太，甚至是暮辉吧。这件事情也就到此结束了，暮林也不再多问，而陈艳飞也没有再多说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