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没凑过去夸几句，陈艳飞的脸却已经塌了下来。在我们没回来之前，暮皓轩小朋友可是闹腾地不像话。这其实也是我最担心的问题，不过回来的这一路，我的注意完全都在暮天身上，已经忘了还要早点儿回来哄孩子入睡。不知道是不是被陈艳飞的抱怨声惊醒了，还是真的察觉到我这个妈妈回家了。陈艳飞的话还没说完，小家伙却又睁开了双眼，直勾勾地朝着我的方向看过来，两只小手随即就朝我这边伸过来。陈艳飞便依着他送到我的怀里，一面又委屈地抱怨着，“小没良心的，眼里就只有你妈，你奶奶哄了你一个晚上你也不认识我是谁。”

“你个老太婆和小屁孩生什么气。”

暮林靠在一边的门上，自始至终都保持着那个姿势，眼神却不曾离开过暮皓轩。“还说我，你就没和小屁孩生气。”

陈艳飞把轩轩送到我的怀里，反驳了一句之后，便跟我和暮天说起今晚的事情。平时我在家的时候，他们也会去抱抱小家伙，轩轩确认我在之后，也总是很配合地随着大人们抱了，就连安然和乐乐他们来，轩轩也没有太大的反应。可是今天晚上，当我不在了以后，小家伙就失去了安全感。暮林和陈艳飞本来还想趁着这个机会好好地和小家伙培养感情，结果是真的被小家伙折腾惨了。暮林更是没有养孩子的经历，轩轩整晚的嚎啕大哭基本上已经把暮林摧残坏了。难怪了，从我们进门到现在，暮林一直都靠在门前，也不走进半步，眼底都是关心，却不敢再招惹这小家伙了。轩轩在我的怀里也很快就睡着了，完全不需要做其他努力，就是自然而然地入睡了。如此顺利的情形，害得陈艳飞又是一阵感慨，还是亲娘好。把小家伙放在婴儿床上之后，陈艳飞便要送暮林离开。回到别墅之后，陈艳飞以我要喂奶等不方便暮林留在这里为理由，决绝地拒绝了暮林留在这里的请求，把他赶回了远在城市另一头的别墅。还是暮林有心，才会每天跑来这里看孙子。不过到了每天晚上，陈艳飞便会准时嚷嚷着叫他离开。看样子，暮林今晚是又要耍赖了。“你们也不说说，电影怎么样呀？”

暮林忽视陈艳飞的嚷嚷，转而向我和暮天主动搭话。暮天并不搭理他，这种父子关系我也已经习以为常了。但是，我作为儿媳妇却不能那么没大没小的，这个问题自然也就得由我来回答了。而我还必须保持谦虚，最后只能说是整体评价还好。暮天听了我这么谦虚的回答，倒是不满了，“我看十分可以拿下九点九分呢，怎么会是还好？”

“那零点一分是怎么回事？”

陈艳飞好奇地问道。“我毕竟不是专业的，肯定要拖后腿呀。”

暮天回答的很是认真。难得这家伙也会如此谦虚，倒是让人有些不习惯了，而陈艳飞和暮林对视一眼，直接笑出了声。“反正要是和许女士的那部电影相比，我们的新片完胜。”

暮天并不理会我们的反应，反而非常理解陈艳飞的心思，一句话，正中其下怀。面前的两个人，却是反应大不相同了。陈艳飞一脸的得意洋洋，夸奖连连，先是我，而后是蓝志远，以及各个层次的工作人员一并，就像是发表获奖感言一般，感谢一个都不能少了。暮林的脸色却是一僵，勉强挤出几分笑意来，明显只是在配合着陈艳飞的情绪才会如此。而他的眼神中也带着几分不可思议的情绪，貌似是不相信暮天的话。依着这幅表情，要说他和许洁没什么事情，我还真的不能信服。“好了好了，电影怎么样你也了解了，赶紧走吧。”

陈艳飞的心情大好，驱逐令说的也比较委婉了。而暮林却抓住一根稻草般地，试图再做挣扎，“老婆，你看……”“看什么看，早点儿回去。”

陈艳飞并不糊涂，直接打断暮林的话。暮林赶紧抢话，“我是真的还有件正事和你商量。”

“说！”

陈艳飞一边把他往外推，一边声色厉下地说。“就是……”暮林的眼珠子提溜提溜地转着，貌似是没什么大事，不过他最后还是挤出一句正事，“我们轩轩这么可爱，是不是找个机会去送给咱妈看看？”

咱妈？不等我诧异地看向暮天，陈艳飞却直接火了，用力地一把就将暮林推了出去，大门随即被大力合上，而暮林的声音还在别墅外面回旋着。陈艳飞也不看我和暮天，气鼓鼓地冲上楼去，嘴里还在碎碎念着，“好意思说咱妈，那个女人认过我么，我的宝贝孙子凭什么带给那个老太婆看……”“爸说的是？”

如果我理解得不错，不就是暮林的妈妈，也就是之前在暮成林家出现过的那个女人吧，名义上是暮成林以及暮天的奶奶。可是那时候我就觉得，论年龄，那女人和暮成林真的不像孙子和奶奶的关系，即使那次见面，我也不过十三岁的样子。而之后，我也只是偶尔听到过她，在跟了暮天之后，这边却完全没有提及此人，暮林和陈艳飞也是从未提及过的。想想也真的是非常奇怪，奇怪的暮家。“我爷爷的小妾。”

暮天揽着我，一起走到了沙发上坐下，“有没有兴趣听听我们家的事？”

许是看我还是一愣，又继续补充道，“具体来说是暮林他们家的破事。”

额……说得好像和他一点儿关系都没有。我吐吐舌头，倒还是保持安静地等待着他的坦白。说实话，关于他们暮家的相关，我确实很是好奇，而且好奇很多年了，只是我清楚自己的身份位置，也清楚自己的好奇应该控制在何种程度。但是现在，既然暮天主动提及，我自然洗耳恭听。暮天把我拉进怀里，像是讲述一个长长的故事一般，娓娓道来。归纳起来，倒是也不难理解。暮林所提到的那个女人，是他父亲后来纳的小妾，当然一夫多妻制在那个时代还是合法的。要知道，暮家上溯几代都算是一个大家族，旁支杂系很多，也拜这种制度所赐。只是不巧地是，暮天的爷爷并不是长房的子嗣，在大家族的地位就可想而知了。而他的地位，也就决定了暮林在整个暮家的地位极其微不足道，在他离世之后，年幼的暮林更是惨遭其他成员的欺凌。暮林的生母先于父亲离开了，所以基本上相当于一个孤儿了。也就是在这种情况下，那个女人挺身而出，视暮林为己出，悉心呵护着，更是在暮家人三番五次过分的行为之后，决绝地带着暮林离开了。值得一提的是，当时暮林已经十多岁了，这个女人却不过二十多岁，两人年龄相当并不算大，所以在外人看来也是一个奇怪的组合。这之后，随着年龄的增加，暮林也逐渐有了自立的能力，凭着自己的本事打下一片事业来，而暮家的另一群人却偏于好吃懒做，本来作为正统的一支却逐渐衰弱下去，反而是暮林成为了暮家真正的带头人。多年来，暮林始终感念他口中的小妈的好，也无论那个女人对其他人如何，这其中就包括她始终看不上眼的陈艳飞，而始终对那个女人百依百顺着。话说，暮林和陈艳飞的很多矛盾，也确实就是源于那个女人的挑唆。只是暮林和陈艳飞也算是伉俪情深，并没有因为这个强大的外界因素而分道扬镳。这也离不开陈艳飞的宽容大度。再来说暮成林。据暮天所说，当年暮林和那个女人一起出走暮家之后，过了一两年的时间，那女人就从外面带回了一个男孩，暮林没有多问，而那女人也没有多做解释。可是外在舆论声音此起彼伏，而暮林的事业整出上升期，所以最后，他只能对外宣称，暮成林是他一时糊涂的产物，也就是他的儿子。虽然那时候，他也不过十五六岁，倒是也勉强可以理解。所以到了现在，就形成了这样奇怪的关系。虽然暮林和暮成林只相差了十几岁，可是暮成林也还是暮天的哥哥，而实际上，他们并没有任何关系。而且，当年暮林把暮成林当做自己的儿子以后，和那个女人有一条约定，就是暮成林不能做有损家门荣誉的事情，违法乱纪的事情也不允许。所以，当暮成林动用那些关系针对我的时候，已经构成了丑闻。而暮天继续追查，又发现了暮成林在A城做的其他勾当，完全有理由将其驱逐出去，并且彻底断绝与他的关系。不过是暮天没有做的那么绝，其实也是看在暮林的面子上。暮成林和那位小妈的关系倒是也很容易搞清楚，对此，暮天也早就调查得很是清楚。大概稍加思索也可以猜的透彻，暮成林其实就是那个女人的孩子。我相信暮林也是早就获知，但这么多年了，他并没有拆穿。通过这件事情，我倒是对暮林多了几分敬佩。那个女人，我只保存了一点点的印象，就是那个妖媚扭捏的背影，还是我刚搬进暮成林家的时候，偶然间遇到的。感觉并不像是一个正经的女人，甚至有些心术不正。其他的我也不能妄加猜测，单从她只身一人带着暮林出走这件事情来说，这个女人还是与众不同的。当然，她对于陈艳飞的敌意，我也或多或少可以理解。到目前来看，这份敌意带来的后果还是弊大于利吧。面对不喜欢自己母亲的女人，暮天的厌恶和抵触也多过其他，几乎也将我代入了情绪之中。“你说我妈是不是很不容易？”

暮天讲述完以后，不免再度为陈艳飞打抱不平。这句话我认同，是哪个女人没有摆正自己的位置，才给陈艳飞和暮天带来了不愉快。“她确实不应该这么针对妈妈。”

“那我是不是也不容易？”

暮天点点头，话题却是一转。我坐直身体，不可思议地瞧他一眼，“你有什么不容易的。”

那女人针对的是陈艳飞，而且凡是也都有陈艳飞担着，现在他更是成了气候，那女人又敢对他如何呢？“从小没有爷爷和奶奶的关爱，难道不可怜么？”

暮天勾着唇一脸认真地诉苦着。那我还幼年丧父丧母呢，我有说过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