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宇悄悄地关上了营房的门，确保锁在她身后咔哒一声关上了。直到这时，她才垂下肩膀，叹了口气。

麦哭了近十分钟后终于昏倒了，这并不奇怪。不，让智宇担心的是这个女孩在整个过程中表现得多么安静。麻衣除了抽鼻子之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她开始颤抖，泪水不受控制地流淌出来。就好像麦更害怕让人们看到她哭泣，而不是一开始导致她流泪的原因。

如果这还不够令人担忧，那么她对智宇试图安慰她的反应肯定是足够的。智宇事后能够得到麦的许可为女孩的小腿包扎，这真是一个奇迹。

智宇摇了摇头。这个可怜的女孩崩溃了，这并不奇怪，事实上，这可能是她正在经历磨难的一个好兆头。尽管如此，她崩溃的方式还是敲响了警钟，随着她和这个女孩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多，这些警钟一直在智宇的脑海中不断响起。智宇绝望地希望自己是错的，她在阴影中跳跃，而她所看到的只是麦正在处理她必须面对的生存创伤经历。

但出于某种原因，智宇无法摆脱这种感觉，即事情远不止于此，即使她除了自己的直觉和对自己行为和举止的一些奇怪的观察之外一无所有。即便如此，智宇也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她可以做出很多猜测，但最终，她只是没有得到足够的信息。

智宇又叹了口气，转身去了指挥中心。虽然路程并不长，但确实给了她一些时间来理清思绪。当她将门禁卡滑过房间的安全控制台时，她想知道里面的人是否有任何见解。

马库斯·奥马利中士已经在房间里等着她了。指挥中心是一个大致呈矩形的房间，远处的墙壁上摆着一张桌子，面对着几十个电脑屏幕，一张长长的会议桌和椅子排列在它的上方。马库斯坐在远端的控制台前，一边在键盘上打字，一边皱着眉头看着其中一个屏幕，当季宇进来时，他回头看了一眼，向她轻轻点了点头。而她自己则没有浪费时间，直接把会议桌的一把椅子拉了出来，一头扎了进去。

马库斯又拨动了一些按键，敲了敲其中一个屏幕，然后发出一声恶心的叹息，然后慢慢地旋转椅子看着智宇。看到她闭着眼睛靠在椅子上，他同情地皱起眉头。

“那么不好？”

他的声音粗犷而沙哑。

“不……完全是这样，”智宇叹了口气，揉着自己的脸。“虽然我确实让她哭了，所以……我想，去吧。”

“接收幸存者的说明中有一部分是为了引起情绪反应，”马库斯耸耸肩，一边微笑一边说道。“大多数人都无法应对生死攸关的情况，也没有人真正做好准备。尽管感觉很糟糕，但让他们哭泣并至少敞开心扉是一件好事。感觉不太好，但别为此自责。”

“我知道。”

智宇叫着，声音里充满了挫败感。“但这不是让我担心的部分。”

马库斯皱起眉头靠在椅子上。智宇花了点时间整理思绪，然后转身面对她的中士。

“麦伊自始至终都保持着镇静，除了最后一刻。直到我告诉她她能够做到这里是多么令人惊奇，更不用说和一个小孩子一起做到这一点之后，她才崩溃了。让我担心的是，她一哭起来，就开始一遍又一遍地向我道歉。然后当我伸手拥抱她时，她退缩了。然后她就一遍又一遍地说‘对不起’。”

马库斯挠着下巴，沉思了一会儿。

“你认为她只是在……好吧，如果她带回来的那个男孩可信的话，只用一把斧头与一个诅咒者正面交锋之后，就回避了身体接触？”

“我……”智宇刚开口，却又忍住了，强迫自己考虑这种可能性。

她认为这是有可能的，甚至看起来是最有可能的解释。但这并不能解释困扰智宇的所有其他小事情。就像用钉书机和后来包扎麦的腿一样，她意识到这个女孩是多么瘦小。还有麦在与人交往时表现出的举止，总是低头看着地板，稍有失误就道歉。当季宇问她是否可以看到她的瘀伤时，她突然感到了彻底的恐惧。即使当智宇第一次见到她时，这个女孩看起来也准备好在最轻微的挑衅下逃跑或战斗，就像她是某种走投无路的动物一样。

但这大部分可以用以下事实来解释：麦刚刚经历过一次创伤性经历，可能很震惊。她完全有理由一触即发，而且她的防御性和安静也就不足为奇了，特别是如果她真的遇到了咒骂者的话。

然而……季宇无法摆脱还有更多的东西，每一次小小的互动都只是一点点……偏离。

“我不知道，马库斯，”她最终摇了摇头。“我只是不知道……但是，我确实给了她我的卡。”

马库斯猛地抬起头，眼睛眯了起来。马库斯是智宇可以指望了解这一点的少数人之一。警官通常会携带写有姓名和辖区号码的礼遇卡，但智宇也携带有自己个人电话号码的礼遇卡。这是她从马库斯那里学到的东西，和他一样，她只会把这张卡片送给那些她愿意放弃一切去帮助的人。除此之外，她还给了辖区的通用卡。

在某种程度上，这是她准则的一部分，如果她要亲自提供帮助，她真的会承诺这样做。也许这是理想主义和天真的，甚至是不切实际的，但在智宇另外六次发出卡片时，她从未后悔自己试图提供帮助。

智宇有一种感觉，无论怎样，麦需要她能得到的所有帮助。

会议室里的沉默持续了一会儿，马库斯终于向智宇坚定地点了点头。

“好吧，那么你已经尽力了，如果她确实需要有人照顾的话，她会得到最好的照顾。”

智宇对他露出感激的微笑，尽管她的脸颊微微泛红。她的前训练官似乎总是知道该说什么，季宇觉得她的担忧失去了优势。

有一阵子，他们俩都没有说话，智宇发现自己在盯着各种电脑屏幕，紧张感在她的骨头之间蔓延。她知道自己想问什么，但如果马库斯还没有说什么，她害怕得到对她认为自己已经知道的答案的确认。

“那你这边呢？”

智宇终于开口问道，声音低沉。“我们拿回什么东西了吗？”

“不，”马库斯咆哮道。“杰斯正在向我尖叫，让我去审问那个女孩，了解外面发生了什么。”

智宇毛骨悚然，她平时温暖的巧克力色眼睛瞬间变得冷酷起来。他们很幸运，警报响起时，商场的一位业主恰好在一楼。自从篡夺开始以来，杰斯就一直是一场绝对的噩梦，表现得好像他在避难所拥有某种权力来做决定，并且他试图将自己融入到每一种可能的情况中。

“当然，我礼貌地向他解释说，这个女孩不会来自普莱斯团队所在的地下室，因为那里只有办公室和维修室。考虑到他拥有这个地方，这是他应该知道的事情。”

看到马库斯恼怒的表情，智宇的眼睛变得柔和起来。

“除了一点乐趣，”马库斯交叉双臂。“到目前为止我才真正有机会从米莉那里听到那个男孩说的话。”

他的表情像雷雨云一样阴沉，智宇感觉自己几乎要集中注意力。真正让马库斯生气的事情很少见，这意味着他学到的东西都是严肃的。

“显然，”他几乎咆哮道。“警报响起时，男孩离开了家人，独自一人。就在那时，女孩遇到了他的妹妹，来找他。当然，就在那时停电了，一切都陷入了困境。”

马库斯看了智宇一眼，几乎就像他正在仔细考虑他的下一句话。

“他非常富有表现力的故事讲述使接下来的部分变得混乱，但听起来那个女孩用她携带的斧头击退了某种巨狗，然后他们两个偷偷溜到了避难所。”

智宇点点头。这很有道理。尽管如此，即使他们尽可能安静地潜行，奇怪的是他们花了将近整整一个小时才到达避难所。不过，这并没有考虑到布莱恩一定有多害怕，也没有考虑到麦必须多么小心地对待他。他拿着的那个非常昂贵的玩具没有逃过智宇的注意，或者可能是其他警官的注意，但她相信他们中没有人会提起它。任何官方报告中都可能不会提到这件事，因为如果拿走这个东西就能让男孩免于惊慌，那么没有人会责怪麦——

“他们就是这么做的，”马库斯打断道，他的声音毫无感情。“他们一路偷偷溜到避难所。在三楼。”

智宇的胃底掉了下来，她不自觉地吸了一口气。她睁大眼睛看着马库斯，而马库斯的眼睛里也充满了忧伤。

“所以我们至少知道电脑没有出现故障，”他苦涩地说，季宇强忍着内心涌起的愤怒。

他们所在的避难所不仅是一个大型避难所，而且还是附属于大楼的“一楼”避难所，里面建有一个指挥中心，里面有各种设备，可以监控大楼内其他避难所的状态。这个想法是，作为拥有最多资源储备的最大庇护所，如果有必要的话，他们将处于协调援助的战略地位。当然，计算机系统会密切关注来自其他避难所的各种信息。

马库斯和其他警官就这样发现三号避难所已经启动了紧急防护罩。

当她想象几乎每个人都会在某一时刻做噩梦的场景时，智宇握紧了拳头。她完全可以想象麦和布莱恩跑过商场黑暗的大厅，他们的希望随着他们每转一圈而慢慢增长，但当他们最终到达避难所并看到门上发光的盾牌时，一切都破灭了。

如果智宇找到了负责的白痴……

“无论如何，”马库斯从自己的阴暗沉思中挣脱出来。“在那之后，他们显然花了不少时间偷偷摸摸地走来走去，并设法在没有发生任何其他事情的情况下完成剩下的路程……我发现这一点……值得怀疑。”

智宇惊讶地抬起头。“你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想想这个避难所的入口。它就在一楼的中间，房间又大又开放，我很难相信里面没有爬满咒语。”

“所以呢？”

智宇皱着眉头问道。“你认为布莱恩隐瞒了什么？”

“我知道他是，”马库斯耸耸肩。“他只是对故事的后半部分茫然无措，但对开头却过于详细，这告诉了我这一点。唯一的问题是他是否故意这样做。显然，他告诉米莉，有一次女孩把他留在保安室，让她自己去探路，“独自一人真的很可怕，但他设法像胭脂红十字军一样勇敢。”

马库斯轻笑了一声，季宇感觉自己的嘴角扬起了一丝微笑。

“据我猜测，”马库斯继续说道。“那个女孩可能做了什么，把咒语从入口处引开，然后折回来，抓住了孩子，径直走向避难所。顺便说一句，她的腿还在流血，她可能是在为了分散咒骂者的注意力而受伤的。”

季宇想了想，点头同意。尽管她脚踝的伤口没什么可小觑的，但除了持续缓慢的失血之外，它并没有特别危险。当麦到达时，它还没有完全凝固，这意味着受伤也不会在她到达之前发生太久。

“所有这一切都表明，我们实际上并没有比开始时更多的信息，”马库斯耸耸肩。“如果考虑到这两个人到达已经快四十分钟了，恐怕这意味着普莱斯的团队失败了。”

智宇感觉自己的胃底掉了下来，脸色苍白。

“就这样？”

她问道，声音微弱。“我们就要放弃他们吗？”

“我们无能为力。”

他轻声回答。“除了跟进她的意外事件。我们还有她的门禁卡，如果接下来的四个小时内没有任何变化……”

他的声音逐渐减弱，当季宇意识到他的意思时，她感到全身的每一块肌肉都紧张起来。

“守护者指挥部呢？我们无法再次联系他们并询问他们是否有任何帮助？”

“当我们第一次联系他们时，他们对情况非常清楚，而普莱斯的安全卡本身并没有提供足够的许可，”他咕哝道。“不。我们不能指望从那个方向及时赶来的任何帮助。恐怕我们只能靠自己了。”

指挥中心一片寂静，两人都坐在了椅子上。一时之间，两个军官都没有说话，甚至不敢看对方。这是一个绝望的计划，普莱斯制定了这个计划，而她只愿意带上志愿者。尽管如此，避难所的每一位保安人员都加强了行动，因此普莱斯还带了另外八个人，其中两人和她一样曾经是魔法士兵。这使得收容所人手不足，安全部队也处于绝对最低限度，但在这件事上没有太多选择。

当时，普莱斯坚信他们有很大的成功机会。尽管如此，她还是给剩下的五名警官留下了备用计划，以防万一。如果普莱斯和她的团队不知何故未能冲破诅咒并重新启动法力发生器，那么唯一剩下的尝试就是在几个小时后当诅咒有望向外散去时派出一个人。事实上，一个人偷偷溜过去可能有和第一支队伍一样好的机会，但这完全取决于有多少 Anathema 决定留下来。

这不是一个好的计划，但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好。

“我从没想过阿卡迪亚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智宇轻声说道。“我认为这是不可能的，这应该是一个避难所。当然，偶尔的篡夺可能会突破岛上无数的障碍，但它总是会被遏制和处理。天哪，当有人在篡夺中受伤时，更令人惊讶。不过这……有点难以置信，不是吗？”

“这确实与 Anathema 通常的运作方式有所不同，”马库斯表示同意。「不过，如果我们联系到的那位魔法守护者可信的话，那么情况就已经掌握在自己手中了。他们只是需要一些时间才能重新获得控制权。”

“这是我们没有的一件事，”智宇苦涩地说。

“不……不，不是……”马库斯抬头看着智宇，眼神坚定。“智宇，四个小时后，如果没有任何变化，我将执行普莱斯的后备计划。但是……如果我想有成功的希望，我将需要我能获得的所有信息。这意味着叫醒那个女孩，并尽可能多地从她那里了解她所看到的情况。”

智宇身体僵硬，张开嘴抗议。马库斯举起手打断了她，示意她稍等。

“我知道，相信我，我知道，但如果她有机会提供任何可以帮助我生存的信息，我就需要它。然而，我确实了解她所经历的一切，所以我希望你也能在那里。你和她的关系看起来不错，你可以确保我不会逼得太紧。”

智宇缓缓闭上了嘴，然后勉强地点了点头。当她想到马库斯似乎认为事情是多么简单时，她的内心在加速。她想知道他是否真的意识到他计划做的事情有多么危险，或者他是否只是将其视为自己的职责并继续前进。

不过，我想我在这方面也好不了多少，季宇沮丧地叹了口气心里想。她知道她也会毫不犹豫地去那里。不知道有多少人的生命受到威胁。天啊，如果马库斯没能重新启动发电机，她可能也会做同样的事情。

过了一会儿，她看了马库斯一眼。

“他们还剩多少时间？”

智宇问道，马库斯转动椅子检查控制站。

“系统估计大约八个小时。”

马库斯摇摇头。“那么事情对他们来说就会变得至关重要。”

智宇皱起眉头。如果魔法守护者的估计正确的话，八个小时还远远不够。也就是说，除非他们能够从他们的魔法袋中创造出更多的奇迹。

“如果我们不让发电机上线，他们就真的没有机会了，不是吗？”

智宇问道，他已经知道答案了。

马库斯冷酷地摇摇头，然后抬头看着天花板，仿佛直接看着负责的人。

“那些把麦和布莱恩锁在外面的愚蠢混蛋甚至不会意识到，他们在启动护盾的那一刻就杀死了避难所中的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