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以沫默不作声的沉默，在高雁看来就是坐实了她对贺钦衍另有所图的心虚，当即怒意更盛。“劝你少做白日梦，旎旎人美心善不会拿你怎么样，但我们这些朋友可不会坐视不管！”

高雁踩着十二厘米的细高跟鞋，居高临下如俯视蝼蚁般的看着她，威胁道：“要是让我逮到你找什么理由靠近贺钦衍，我绝对会让你再S市无立足之地！”

夏以沫有些难过，却不知道怎么该应。答应她，彻底远离贺钦衍，不准再有干戈？光是这一点以她现在的身份，完全做不到这点。叱骂高雁？反驳她？就身份而言，夏以沫明明才是最有资格名正言顺呆在贺钦衍身边的人。但她比谁都清楚，‘贺家少奶奶’的名头不过是个比幻影还虚空的存在，有名无实。“对了。”

高雁警告完夏以沫本要离开了，但突然又想起什么停下来。“贺少可不会要其他女人碰过的东西。”

“你也别想着把西装送干洗后，借着还给他的名头，再扯上什么关系。”

高雁指着她身上披着的西装，不屑的神情毫不隐藏的继续道：“这西装你打三年工也买不上一只袖子，还是拿去卖了，给你治治痴心妄想的病。”

夏以沫全程没做任何反驳，直到人离开之后，蹲下来紧攥着身上的西装，哭得泣不成声。样貌与生俱来，不是她要长得像的。她一直在饕鬄居做兼职，是他们自己要把吃饭的地方选在这，不是她有意设计的！只是不想看自己的丈夫跟心爱的女子卿卿我我，换了服务的包厢，还差点遭遇了不测！这其中她究竟做错了什么！她明明都不计较了，凭什么还要这么羞辱她……夏以沫越想眼泪就越是止不住的往下落，情绪直到饕鬄居的大小负责人来了，也还是没控制住。因为打人的是贺钦衍，再加上的确是夏以沫受了委屈，所以领导层也没为难夏以沫，承诺给予‘工伤’补偿，让她提前下班。换回自己的衣服，卸妆洗完脸后夏以沫在镜子前，看着镜子中那张几乎没什么血色的脸，眼角那颗红色的假痣是她只剩黑白二色的脸上唯一的色彩。她曾有多喜悦于这颗点掉的痣又回到自己的脸上，此刻就有多厌恶。假的到底是假的。这颗曾让五爷那么宠爱的朱砂痣，现在也是假的了……夏以沫伸出手指，用力的搓着，试图将纹上去的泪痣搓下来，但眼角那块肌肤都被她搓红得开始出现皮下血点了，也还是没搓下分毫。看着镜子中疼出眼泪的自己，狼狈不堪的模样，夏以沫心想这大概就是她的命运吧。做出选择，就不会再有任何退路，再后悔也没有。勉强将自己的狼狈形象捣腾了一下，夏以沫这才从员工通道走出饕鬄居。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刚出门就看见了贺钦衍。夜幕下贺钦衍一个人形只影单的坐在路灯下的一块阴影地，抬眼望向她时，眸色又深又沉。“你缺钱可以告诉我，没必要继续做这种工作。”

沙哑的男声沉沉的。回想起险遭不测的经历，夏以沫半个反驳的字眼也说不出来，好半天干哑的嗓子才挤出一句：“对不起。”

“你的确该道歉。”

贺钦衍看着她，直言不讳道：“贺家少奶奶在外做服务员的事传出去，贺家上下好几代人积累的名声体面，都得被你毁得一干二净。”

她张嘴想道歉，但已成事实的事，一而再的道歉只会让人厌烦。虽然……她已经很让贺钦衍厌烦的了。夏以沫垂下眼睫，缓声道：“我回去，就写辞职报告。”

贺钦衍的轮椅缓缓而来，在她跟前停下后，一张银行卡递向她：“在其位谋其职，就算还做不好自己分内的事，至少得知道什么事不能做。”

“嗯。”

夏以沫闷声应下。看着贺钦衍递向她的银行卡，用了挺大的力气才抬动入坠千斤的双手，接过那张卡。“密码是070611。”

贺钦衍松开手前又强调了一遍：“070611，别忘了。”

“嗯，记下了。”

夏以沫点头应道。在名为‘沉默’的气氛在他们之间蔓延前，贺钦衍的手机先一步响了起来。“旎旎。”

贺钦衍接电话时，原本生硬声线都柔和了不少，唇角也微微向上扬着。“你还在等我，我怎么可能先不过去，等我会儿，马上到。”

贺钦衍说罢，挂断电话抬眼看向她的那一刻又恢复到疏远的模样，问她：“需要我让司机来接你吗？”

“不用了，我打个车就好，这里打车还挺方便的。”

夏以沫摆手。贺钦衍也不再多说其他，操控着自动轮椅顺着无障碍通道先行离开。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拐角深处后，夏以沫看着手上的银行卡，心里说不清究竟是什么滋味。曾经为了钱，她可以毫不犹豫的出卖自己，如果不是那天恰巧遇见了五爷，她甚至不敢想象等待她的会是怎样的余生。如今似乎是只要她什么也别做，别添乱，贺钦衍随便施舍的一丁点也能让她余生无忧。都已经这样了，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夏以沫扬起唇角硬挤出来的笑容难掩涩意。但脚步还是不受控制的走到了饕鬄居前门的位置。温旎跟姜行一边嬉笑着闹，一边将贺钦衍扶坐到车的后座上。因为夏以沫没敢靠太近只是远远的看着，所以听不清几人在说些什么，但光凭那脸上的笑容跟周围的气场，就是她永远也无法插足的。贺钦衍跟温旎他们离开了许久后，夏以沫连自己是什么时候走到路边的都不知道。一阵冷风吹得肌肤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才后知后觉的回过神来，摸出手机准备叫车。还在输入目的地地址时，一辆不起眼的黑色大众突然停在她面前，驾驶座上的是——林特助！从那天林特助将她送回去之后，夏以沫就没想过还会再见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