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丫被两个魁梧大汉拖到无脸神像前，望着金光闪闪的两柄大刀，有些不知所措。相比于巨大的刀身，两名魁梧青年严肃阴沉的表情更让她感到害怕。她不愿意了，哇哇哭了起来，“我不要娘亲了，我要哥哥，我要哥哥……”圆滚滚的小脸蛋上，哭得梨花带雨，惹人心疼。台下的朱道看到妹妹哭泣，实在是忍不住了，拨开人群，冲向祭坛。本来还满脸喜色的王大娘看到朱道不顾一切的“莽撞行为”，驴脸上的媒婆痣跳了两下，大声叫起来，“拦住他，快拦住他！”

不用王大娘说，村名们也不会让朱道破坏了祭祀，众人的手一齐伸了过来，有抓衣服的，有抓腰带的，有抓头发的，有摔倒抓裤脚的。成百上千双手要抓住朱道，撕扯着他的衣服头发，可还是让他狼狈地挣脱了。自然这里有秦云在作祟，原本拉扯住朱道的手，会突然感觉手腕一麻，痛得缩回去，这才能让朱道逃脱。秦云冷漠地望着村子里的人，看着他们身上浓得化不开的业力，看到他们无耻的神情，看着，依然是看着，他想看看这些人的底线在哪，也给他一个理由！朱道连滚带爬地跑上祭坛，拼命地抱住丫丫，挡住了魁梧青年血祭丫丫。“哥，我怕，我不要娘亲了！”

丫丫努力地抱紧朱道，在他怀里抽泣着。“丫丫不怕，有哥在，哥会保护丫丫的，哥哥……”咚咚咚……沉闷的敲击声锤击着朱道的胸口，朱道的脸色刷得一下就白了。“朱道……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大祭司苍老的面容上，露出了愤怒的神情，身上的衣服也因为他气势的攀升而飘动起来。他每向前走一步，朱道胸口的压力就会沉重一分，压得喘不过起来。尽管如此，朱道仍是拼命地抱着丫丫，不让她受到一点伤害，看向大祭司时，双目露出哀求的神情。“朱道，你们家在三年前就已经犯下了错误，神明原谅了你们，让你跟妹妹继续生活了下去，今天，你要犯同样的错误吗？”

朱道痛苦地张合着嘴，和丫丫一起趴在地上，冲着大祭司不停地磕头，“大祭司，我们不犯错，让我代替丫丫做祭品吧。”

秦云叹了口气，朱道在最后都没有选择反抗，为了妹妹，无能为力的他只能哀求。换做是秦云，未必做得比他更好，杀人需要勇气，求人同样需要勇气。“妄语！”

大祭司怒斥道：“挑选祭品是神明通过青尸神的口传达出来的旨意，岂能说改就改，你问问村里的乡亲们同意吗，如果他们不怕神明的责难，同意你替换祭品，那本祭司同意又有何妨？”

大祭司的话让朱道顿时生出了些许的希望，仿佛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他冲下祭坛，抓住王大娘的手。“王大娘，你可是看着丫丫长大的，你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丫丫成为祭品吧。”

朱道拼命拍着自己的胸口，“用我做祭品，一样的，我一样会殷勤地供奉神明的。”

王大娘如避蛇蝎般抽出了自己的手，大声说道：“不行的，神明选中的东西怎么能改，如果偷换祭品，神明发怒起来，我们都要遭殃的。”

她转开了驴脸，对朱道的哀求视而不见。朱道没办法，只能去求旁边的胖婶，“胖婶，平常你那么喜欢丫丫，还给她做衣服，给她煮鸡蛋吃，就让我替丫丫，好不好！”

胖婶圆滑的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拍了拍朱道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劝说道：“朱道啊，你什么时候见过神明更改主意了，把你献给神明又有什么用，算了吧，神明看丫丫那么可爱，也会善待她的。”

“刘叔，平常在村子里就你最照顾我们家，你一定要帮帮我们啊。”

朱道又拉住一名中年大汉，向他乞求。中年大汉无奈地摊开了手，“我也没办法啊，他们又不听我的。”

“孙叔你就帮帮忙吧。”

朱道转向一名花甲老头。“帮不了帮不了，可帮乎？帮不了！”

花甲老头连连摆手。“蒋叔……”朱道的话还没说完，那人就被身旁的婆娘拉走了，两个肥硕的身影，灵巧地钻入了人群中，没了踪影。看到朱道四处哀求无助的样子，村里的小孩还将他围了起来，开心地转着圈子，还唱起了儿歌：“帮不了……帮不了……可帮乎……帮不了……哈哈哈哈……”没有人愿意帮他，没有人会同意换祭品，哪怕仅有一丝得罪神明的风险，他们也不会冒，最妥当的，就是将丫丫当做祭品。朱道无助地瘫在地上，眼泪流干了，胸口疼得窒息，他该做的做了，正如当年父亲带着母亲一样，最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母亲被带走，自己除了死，什么都做不了。“朱道，你还不醒悟吗？”

大祭司的声音在众人耳边响起，“这是神明的旨意，我们能做的只有服从，毫不犹豫地服从，这样神明才会保佑我们。”

他看向沉默的朱道，失望地摇了摇头，重新回到祭坛上，向无脸神像告罪道：“无知小儿叨扰神明，还请神明原谅则个，我们这就将祭品给您带来！”

说完，大祭司示意两旁的魁梧青年动手。魁梧青年，得到指示，不再犹豫，朝着刀刃上喷了口酒，而后高高地举过头顶。惊恐的丫丫趴在地上哇哇大哭，哭得眼睛都肿了，没有人理会。另一名青年只是死死地按住丫丫娇小的身躯，不让她动弹。“动手！”

魁梧青年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大刀正要落下，却发现一股恐怖的力量压迫过来，高高举起的大刀居然怎么也落不下。大祭司看到魁梧青年迟迟不动手，顿时不高兴了，怒道：“怎么回事，还不动手！”

“因为秦某不同意！”

一个独眼青年慢慢地走向祭坛，人群自动分开，“只要我不同意，他们就动不了手！”

（写前面这几章的时候，心情沉重，有的人会说这就是人性，我想说这只是人性的一部分，人性的可怕在于它的复杂。幸好，这世间还有一个理字，理字若说不通，还有一个杀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