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身体情况，现在怎么可能做手术。而且医院那边也说了，就是去首都军区医院，最高的成功率也只有百分之十。换到我身上，估计就是零了。”

庄影一直都没有说话，沉默了很久之后才对我说道：“你说吧，遗嘱要怎么立。”

我笑了下，然后对他说道：“行了，你啊，先帮我把协议写好了就好，遗嘱的部分我到时候会整理出来给你。别这样，左右，还有一年时间呢。”

一年呢，三百六十五天，八千七百六十个小时……算下来，真的很长了呢。医院让我回去复诊的时候我还是去了，如果不配合治疗，我其实害怕我连一年的时间都撑不到。只不过我没有想到医院在面对我这样的病人，居然还会说给我转医生，看能不能有转机。可是，奇迹也没有出现，同样的答案，同样的不到一年。我唯一想不到的就是，季暖会出现在这里。在看到她出现的那一刻，我整个人都懵了。她为什么会出现在医院？她又听到了多少？我该怎么办？可是在看到她满脸泪水的时候，我却什么想法都没了，只能够把她抱在怀里。她什么话都没问，就这样抱着我哭，当时我就知道，我这个谎是撒不下去了。我任由她在哭着，直接染湿了我的衣服。我看到刘霖渊跟在她的身后，手里似乎还拿着药瓶；我看到医生一脸诧异地看着我们，到最后却只能轻轻拍着她的肩膀说道：“好了，不哭了，好不好？”

我能感觉到她想控制自己的情绪，可是我又怎么忍心，只能是无奈地叹了口气，朝医生说了一句：“拜托你给我几张纸巾，谢谢。”

医生一脸茫然地看着我，然后递给了我一包纸巾，然后回头神色复杂地看着刘霖渊。刘霖渊看着我，我却只能歉意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垂眸看着这个依然在抽泣的女人，他是没有机会了，我也不会，再给他机会了。“很好玩是不是？瞒着我们就这么好玩是不是？阮其琛你混蛋。”

看来是真的气急了，要不然季暖这么一个温柔的姑娘，怎么也不会对着我骂出这样的话，甚至是想要动手打我。我没有还手，而是站在原地，一边护着她一边任由她打骂：“我混蛋，你别气。我们回家再说好不好？”

这里毕竟还是公众场合，虽然这个医生即将下班，这个办公室也不会有人来，但终究并不是一个说话的好地方。季暖大概也知道场合不对，在收拾了一下自己的妆容之后一直怨恨地看着我。我心里无奈苦笑，其实我真的不愿意让她知道这一些。刘霖渊没有跟上来，季暖跟着我走的时候。到了家里的时候，我给她倒了杯水，才看到她眼眶发红，又是不停地掉泪。我把水递到她的手里：“喝口水先吧。”

“你是从什么时候恢复记忆的？”

季暖接过了水，却没有喝，一边抽噎着一边问我。我坐在她旁边，抽了纸巾帮她擦干泪痕，她的皮肤并不是那种什么一碰就红的体质，现在却已经被擦得有些通红。我有些心疼，是我的错，才会让她如此伤心。“前段时间，就断断续续地想起来了一些，只是不知道是不是梦还是真实发生的事情。回来之后，才想起来的。”

我没有隐瞒，她都知道了，我没有什么好说的：“然后觉得身体不舒服，就去了趟医院。”

然后就检查出了自己的病症，所有才有了后面发生的这一切。季暖咬着自己的嘴唇，看得我都想动手去帮她扯开，这么咬下去，会出血的。“医生说的话，是不是真的？”

是不是真的？难道我还能用这种事情来骗人不成？我就是再怎么做，也不可能用这样的事情来诅咒自己吧？“因为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不好，所以才不去公司，是打算把公司留给我？爷爷奶奶，还有伯父伯母知道这件事情吗？你有没有和他们说？还是就打算这样瞒着所有的人？”

季暖一个接一个的问题直接甩向了我，直到如今，她还是没肯叫我父母一声爸妈。我其实知道，她介意的无非是我的父母还不知道是否接纳他，要不然她早就像对爷爷奶奶那样，早就改口了。“嗯，他们不知道。我还没有和他们说，打算等过段时间，把事情都准备好了再说。”

不知道为什么，面对这样的季暖，我竟然有些心虚。其实我也没有做错什么吧，可是看到她的样子，就觉得什么都是我的错了。季暖狠狠地瞪了我一眼，然后问道：“等把一切都准备好？是不是你还要等遗嘱写好了才告诉别人啊？”

她大概是知道我不会告诉她，所以用了另外的措辞。我有些心疼这样小心翼翼的她，就连发脾气，还下意识地在考虑这些问题。可是她在我的面前，本不应该如此，本不用如此。我怎么这么久还没有能够让她不怕我呢？是不是这段时间，我又吓到她了？肯定是的吧，这段时间我这么狠心地对她。其实她真的没有猜错，我真的连遗嘱都准备了。可是被她这么说出来，我竟然觉得自己做的这些事情很是不应该。我还什么都没有说，就看到她又哭了，我的心也跟着一抽一抽地疼，我何德何能，能够让这么个傻姑娘这样掏心掏肺地对我？我伸手把她抱到了怀里，她瘦了很多，就像是我一开始见到她那样，就连现在这样抱着她的时候，都能感觉到她的骨头有些硌人了：“你怎么那么傻？我都让你走了啊。”

“让我走，好让你去和别的女人结婚吗？”

她闷闷地回了一句。我这才想起来，之前为了让他们死心，我还找了个女人，说是打算自己结婚。时间我当时也顾不上挑，就说和小宇他们在同一天，这个时候她还有心情还吐槽我这个事情？只是为什么，抱着我的手却越收越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