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无衣没有吭声，她发现不知从何时开始她竟有点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好像是从天地大典后就有点失控，在面对君无极时更明显。时而多愁，时而绝望，此刻被君无极抱在怀里，心下才能保持平和。她总觉得君无极的话中有话，在暗示着什么。觉得自己明白，却又好像什么都没明白。“我最近情绪总失控。”

君无极轻轻抚摸着君无衣的后背，一遍遍的运转着清心的咒语，给自己，也给他怀里的傻丫头。“很正常，总会有影响情绪的事情，情绪是可以人为左右的。”

君无衣蹭了蹭君无极。“你说的话我记住了，但是现在真心不想多想。明明我们在度假。”

“呵。累的话，就不要多想，好好玩一玩，万事有我替你想。”

衣服早就被内力烘干，君无极身上总有种干净剔透的感觉和气息。想起前几日自己情绪激动的产物，纠结了下，君无衣开口。“疼吗？”

“……”“疼不疼。”

君无衣从君无极怀里抬头看他。微微凌乱的发丝，波光流转的眼眸，尚显稚嫩的面庞。君无极看着满意极了。“不疼，你有精神我很高兴。”

因为我情绪恢复，有了精神，你高兴就不觉得疼了？君无衣微微撇嘴，转移了话题。“来这村里的那个胡学是狐狸吗？”

顺着君无衣的话，君无极自然而然的跟着她转移了话题。“怎么这么说？”

“没怎么，只是话本什么的不都那么写吗？姓胡的公子，还要娶妻，大多不都是狐狸精吗？”

君无极顿了下，脑中飞快的划过什么，狐狸精、白莲花这是什么东西？来自未来的讯息？我的记忆？“哥哥，看那小三，顶多是朵白莲花，说狐狸精都抬举她。”

“狐狸精怎么也得娘亲那个长相吧？”

“啧啧，不能说白莲花小姐是狐狸精，狐狸精会哭的。”

君无极微微皱眉，忽视脑中突然增加的记忆，继续和君无衣说话。“他可不是什么精怪，胡学是妖。”

“妖？我怎么觉得……”君无衣噌的坐了起来，不再腻歪在君无极怀里，君无极眼神一暗，不动声色的又把她圈在了怀里，让她坐在自己腿上。“你只是没有注意罢了，你以为宿他们是什么种族？”

君无衣作为秦无衣的一世，因着秦明，也就是无忧的关系，许多观念都很深刻，直接影响了现在的她。无神主义者，最爱的居然还是最尊贵的神祗，要不要这么矛盾与讽刺……“我忘记了，我开始只以为他们是有神通的方外人士。”

君无极难得有些微的无措，他知道君无衣想到了什么，他对君无衣的上一世深深介怀着，虽然面上不显，就像很久以前她对他的抗拒与恨意一般，让他心下空白一片，呼吸都很难过。“生来化形，和抓住了上古终结时的机缘化形，都是有天分的。后来化形的少了，不是没有，而是上古终结后没了那个环境，他们想化形也不见得有那个机会……”他终结上古，把这方天地间的灵气几乎抽调干净，以待将来用来保护她的魂魄，坏了无数生灵的机缘与性命，是以即使这方天地是他开辟出来的世界，跟他也几乎了断了因果。当然，这些罪孽由他背负就是，她没必要知道。“不管那个，你就说胡学到底是不是狐狸变的？”

“是血狐。”

君无极神色淡然，声音却隐隐夹杂了悲悯的气息，“浴血而生，血尽而亡，每一只血狐的出生，都要用生父的血哺育，直到生父血尽，幼狐才会睁开眼睛，直接化形。”

君无衣心下一悸，没有说话，物竞天择，万物有万物的生存方式，尽管残酷，但她无话可说。“血狐天生贪婪狡诈，却最是专情偏执，只会与挚爱剩下子嗣，是以即使代价是自己的性命也心甘情愿。”

“那血狐的母亲呢？”

君无衣手指抖了下，出声询问。“血狐一族，只有雄性。因为血狐只要睁开眼睛就会化形，伴随着血腥，伴侣往往是透彻干净的女子。”

“跨种族……”君无衣嘴角微抽，小声嘀咕了一句，君无极本打算通过血狐一族的事情，跟她说开一些事情，关于过去，关于那个没缘得见的孩子，关于命运……听了君无衣的嘀咕，现下却是连一点安慰她的心情都没了，这绝对不是他教导出的问题！君无衣却是没发现君无极心里的情绪变化。“哥哥，这个胡学是看上这里的姑娘，还是觊觎这里的什么宝贝？”

“这里，斩月曾经在这里。”

君无衣没有说话，却是从君无极腿上下来。“不管怎样，知道他的底细，我们去看一看胡学的真面貌吧。我还没有见过血狐这一族。”

君无极不置可否，他会告诉君无衣无数个世界的血狐，因为他们的一个同族觊觎过她的转世，被他迁怒，但凡他出现的地方，血狐都几乎被灭族吗？“一起去帮忙吧，解决了这里的事情，我们回金池吧，我们回家去。”

君无极听到君无衣说回家，心下有一阵化不开的悲哀感涌起，却仍是坐在那里，轻轻的看着君无衣。端得是不动如山，稳如泰山。“哥哥？”

“你是不是有什么没有交代？”

“什么？”

君无衣奇怪的看着君无极，不知道他这突然冒出来的一句话是什么意思。“话本。”

君无衣出门的动作一顿，想起她在这里的“学生时代”，眼神有点飘。“哥哥，我已经学业有成了。”

“学无止境。”

“那话本只是消遣，是后来看的。”

“我没说你学习时不专心，偷看话本。”

“好吧，话本是我偷着买的。”

君无极看着君无衣不说话，君无衣终于被看的恼羞成怒了，扑上去捂着他的眼睛。“不许这么看着我了，就在床底下，就一本了，真没了！”

君无衣的手不纤长，不秀气，不可爱，不大也不小。有时冰凉一片，有时却暖到人心底。君无衣的手没刻意保养过，指甲也只是剪得很短而已。但君无极很喜欢她的手，手上没有茧子，有的只是经脉纹络，和他想抓住的未来。“无衣，不要挡住我的眼睛，我要时刻看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