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颜愣愣的看着君无衣，君无衣嘴角微勾。“小阿姨，娘亲不来果然是对的，看我知道了什么？”

君颜将茶杯放在一边，站了起来。“而且，既然让我来，就代表了娘亲什么都知道了。”

君颜的话被堵在了嘴里，一时不知该对君无衣说些什么。君颜自入皇宫，自从耀美去世后就再不曾见过君茵一面。君茵不见她，她也实在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去面对君茵。十五年，君茵护了耀夫也十五年，她将要离开帝都了，本以为这次会见到她，可以做个了断，谁能想到……“小阿姨，娘亲要回金池了，你呢？”

君无衣直直的看着君颜，让君颜有种君茵就在眼前的感觉。“小阿姨，这是新的时代。你们的时代已经过去了，你确定还要守在这个金笼子里吗？”

君颜后退一步，如果来人是君茵，她可以激怒她，可以咄咄逼人，但是对着自己的晚辈，她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准备好的伤人的言语。君无衣挑眉：“对着我不知道说什么好？小阿姨，我不需要你说什么，娘亲也不需要。”

“灾难出，硝烟起，天下动荡，乱世必出枭雄。我本想给他的国家陪葬，也算尽了神女的职责，对得起百姓的一场供养。”

君颜敛目低语，狼狈之中仍有别样动人的美丽。君无衣眼神沉了沉。“所以你打算激怒娘亲，让娘亲不要管你。”

肯定的不需要疑问，君无衣心中升起一股怒气。“你对得起谁？纵然我不知道娘亲和美帝间的爱恨情仇，但我知道一点，他们对的起天地良心，对不起的唯有自己！”

君颜扯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知道，我只是不想接受！世间就不能有两全法吗？我只是不想、不能、不愿接受那样一个事实！他们两个承载的是我最美好的心愿！有情人终成眷属有那么难吗！为什么在天下苍生面前，注定美人垂泪！我不服！我不服！”

“够了！难看极了！”

君无衣一声断喝！打断的是君颜的不甘，更是她内心深处积蓄已久的愤恨。君颜在君茵和耀美的故事中是个旁观者，而她却是她和夜冥极的世界里的当事人！她比谁都恨！她明明要的很简单，却得不到成全，她恨！苍生面前，垂泪的永远是她和他，她好恨！轮回苦痛，生生世世不知何时是头，她恨！什么时候能解脱？什么时候！她知道，她和君无极粉刷的太平已经粉碎！不要再让我看到悲伤，不要让我再看到离别！众生疾苦，可不可以装作不知道？这样他们是不是永远不用再做选择？阿极，这次，还是我来做选择吧，无论结果如何，我认了，只要你好好的，我都认！“小阿姨，我来是提醒你，也是提醒我自己。”

君无衣顿了下，看着君颜的眼睛，一字一顿，“我姓君，你姓君，这点，永远不要忘记！”

上古时代，创始神祗夜冥极的挚爱不知所踪，夜冥极悲痛欲绝，用整个上古为其陪葬……呐，阿极，不要这样不理智，就算这一世不得善终……我在下一世等你。这是我的妥协，也是我唯一能想出来的办法，求你不要再做傻事，只要活着，我相信，总有一天，三生可以离开桃花间，而你我一定可以拥有永远……君颜看着君无衣离去的背景轻轻的笑了。悲悯慈爱，哪有一丝不理智的样子？君颜看着信笺上熟悉的字体，看着信笺在手中燃烧，看着字迹被吞噬，渐化成灰。“试无衣决心？”

姐姐，你该放心了，这孩子比谁都看的清楚明白。我相信他们两个和你们不同。我相信他们两个会达成两全。姐姐，我不如你，你，不如无衣。漠北边防。边关城楼之上，君以驰看着迎风而立眺望远方的君无极有点发愣。他算是看着君无极长大的，本来对于这个突然无声无息的出现在无衣身畔的婴孩他是很警惕的，但是茵茵要视无极如亲子，他便也淡然接受。后来发现无极的资质，他很高兴想君家又将多一员大将，事实也没让他失望，甚至远远超出他的期望。虽然无极身份成谜，沉睡一年方才醒来，还引得方外之人窥探，但君府镇压着气运，他倒是不怎么担心。君无极话不多，却一点不似孩童。以澄看不到君无极的命运，他却觉得，无极的命运不是他们可以参与左右的。多年未见，昔日的婴孩早已长大成人中之龙，或者君无极本身就是人上之人，君以驰不得不承认，他看不懂君无极，真的看不懂。“以驰叔叔，你来看。”

君以驰回神，走上前去，无视那个叫宿的小鬼刀子般的眼神，站在君无极身边。君以驰顺着君无极的视线看去，却什么特殊场景也看不到，不过一片黄沙翻滚的景象，他在边关天天看，时时看，早已没有了兴趣。“以驰叔叔，我看到边塞大漠的壮阔，看到更多的却是流离失所的百姓，看到万千生灵的无家可归，或者有家归不得，听到他们的哀嚎，听到他们的求救。”

君以驰看着他熟悉又陌生的君无极，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搭话。无极体谅百姓，他作为君家一员应当高兴，却不知为何有点悲壮的意味。男人和女人看问题的角度不同，茵茵担心无衣和无极犯错误，被爱情冲昏头脑弃大家顾小家，他看到的却是乱世之中，苦苦挣扎，英雄背后的无边落寞与伤痛。他和茵茵努力了，尽力了，让他们有了很好的成长机会，未来的命运，决定权却在无衣和无极手中。“民生疾苦，连风沙都在哭泣。万物在天地间汲汲营营，不过求的自己的一线生机。”

君无极眸色深沉，声音低缓。悲天悯人，仿若看透世间一切，似创世者那般，在俯瞰天地。好像他不属于这个尘世，随时都会化风而去。隐隐约约，沉入轮回犹不自知，却仿似没有了任何羁绊的旁观众生。凉薄的让人生寒，悲悯的让人揪心。“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