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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章 讲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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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老莫去了一趟无尽海,收购了两箱鲛人珠回来,这刚一到家就发现自家老巢被人拆了个七零八碎,自己家人也被打得不轻,老莫心说哪个龟孙干的好事,特么老子祖宅你也敢动?

总而言之一句话,如何教人忍得下这口鸟气!

所以这个场子必须得找,要狠狠地找回来,还要找的漂亮、解气!

钱不是问题,马车车厢里头东西不多只有两箱鲛人珠,一箱三百粒,一粒值万金。

人也不是问题,老王出马,一顶百万!

老王就是玄武,无尽海的霸主!

帝星三方大陆一面海,你说这面海他有多大?

汪洋大海接天连地,其间海岛成千上万,无尽海是整整一面海,超过帝星面积的二分之一!

而老王,或说老慢,他可是老莫的哥们儿。

而且是大哥,妥妥的大哥:“咳!”

有钱有人有大哥,老莫说话底气十足,恨不能四只脚都横着走:“老吕啊,今天这个事儿,你说怎么‘了’啊?”

说这话是在清风楼,作为名州城府父母官、掌管着近百万人的生杀大权,事到如今知府大人吕清风也只能说:“莫兄且慢动怒,听我把话说完,这今日之事来龙去脉我是一概不知啊,要不是前日里缉妖司的魏大人领了圣命来此拿人,我又怎敢太岁头上动土?你就借我六个胆儿我也不敢呐!”

这话一说魏大人可就不爱听了,要搁平日里魏大人早就鞭他了,但是今时不同于往日,这个场儿根本就没有魏安泰坐着说话的份儿:“咦?我怎不知?谁人领的圣命?我又要拿何人?“

“你不是来拿人的,你是来打酱油的。“

莫慎望定魏安泰,坐在椅上揉着腰:“我说小魏呀,要说咱哥儿俩认识可有年头儿了吧,问题是这些年来群芳楼里头的花酒你也没有少喝一口,我就问一句,账结清了吗?“

“大哥我可没动手啊,不光我没动手我手底下的人那可都是老老实实本本分分,屁都不敢放下一个,不信你问韬光上师!不信你问色授大师!“

韬光真人也自规规矩矩板板正正端立堂前,因为这个场儿不允许骑任何鹤耍任何牛逼:“我也没动。“

色授大师没有说话。

因为这是一个陷阱:“我让你说话了吗?我有问过你吗?啊??“

这时老王慢悠悠说了一句:“莫总啊,这小道士我见过,他是张道果的徒弟。”

听着没,莫总!

那么既然如此,莫总也就没再搭理韬光真人:“啪!”

实则今日之事老莫也是莫名其妙,你待发泄一腔怒火,现场哪有主使之人?

因此拍案而起,大手一挥就此揭过:“算啦算啦,都坐都坐,左右一笔糊涂账,大伙儿喝完酒再说!”

……

……

没有人动。

不是不给他面子,玄武在座。

老王不光性子慢,脾气憨厚人老实,也就憨厚一笑大手随之一挥:“咔!”

然后快速起立,离席乖乖站好。

并且站到队尾,紧着墙角位置。

脖子都站没了。

所有人都懵了。

但是莫总不懵,因为这种场面他曾经见过一次:“小莫啊,这么大的一桩事儿,三两句话就了了?“

白袍乌发妖人出现,赶在最要命的时机:“你这个数儿,不能这样讲。

战争结束之时就是收割胜利果实的一刻,这样绝好的机会叶大神棍从来不会放过:“咱要造,就得造改他。”

……

……

前一时,门还没有打开,虞无姬就尿了:“师师?”

人吓尿了,嘴也瓢了,因为张鹜就在眼前:“师父!”

准确地说是当朝国师、天师府张天师,身穿一袭灰色道袍,足踏芒鞋头顶蓑笠,手持一支老枯竹杖,一脸无悲无喜样子。

芒鞋竹杖轻胜马,一蓑烟雨任平生,要的就是这种意境。

二位师尊人瘦高,脖颈生得特别长,俱已寿逾千载,这些事情虞无姬自然知晓。

可是,无论龙虎山的师尊还是天师府的师尊,二老从来不作如此扮相,如此简单到了反璞归真,朴素到了令人发指,这就直接导致了一个致命的现实问题——

这是哪一个张鹜?这是哪一个师父?

虞无姬脑子迷糊了。

答案就是:“啪!”

“啪!”

“啪!”

三杖打过,皆中右股,以极其刁钻的角度无比精准地命中了遭受枪伤的部位,虞无姬硬生生忍下钻心疼痛,同时心中恍然大悟!

这位左撇子,自是左张鹜,天师府的张天师!

这下死定了,虞无姬绝望阖目,只因左撇子老张一向下手特别狠,万事讲究一个棍棒底下出高徒:“师——父——”

恰此时九儿师妹迸发出一声惨绝人寰的尖叫,成功地转移了张天师的注意力:“死瘸子害我,他要割我头发,他要把九儿变成尼姑!”

张自在:“……”

仙家的术法确实厉害,现在张自在不能动也不能说话,只能用眼神表示无辜:“咦?”

张天师望定张自在,两眼忽然精光大盛:“生就一副穷酸模样,却是好长一条慧根!”

张自在没搭理他,只摆出一副天生傲骨样式。

下一刻,张天师从头到脚从前到后从里到外仔细打量完了张自在,吁出一口浊气,拍拍他的肩膀:“好生一只死瘸子!”

“师父?!”

九儿再次惊呆,瞪大含泪美眸:“师尊这是何意?莫非相中了他?”

张天师没搭理她,拍着张自在肩膀亲切问道:“小伙子,今年多大了?家住在哪里?你叫什么名字啊?”

这一拍,张自在瞬间领悟精神,当即有板有眼张口就来:“回道爷的话,我叫张自在,家住在本地,今年四十有七。”

张天师点了点头:“贫道张鹜,听说过吗?”

张自在乖乖回道:“回道爷话,没听说过。”

张天师面皮一僵:“吾乃龙虎山天师、开朝之国师张鹜,晓得了么?”

张自在低眉顺眼:“晓得了,张道爷。”

语落风起,天地一寂!

天师代天执律,无尽威压骤起,张天师双眼望定张自在:“既是知晓,怎不跪下!”

“我这双腿,若是晓得跪,便也不会瘸。”

张自在低眉顺眼,淡淡说道:“我张自在打小无父无母,孑然一身无有妻儿,亦无一官半职在身,可怜一介穷酸只余三分骨气,张道爷,求放过。”

这话方才出口,天地骤然一沉!

张天师面无表情,一字字说道:“如此说来,你不愿意?”

“我不愿意。”

纵使威压如山,已然令人窒息,张自在腿是瘸的肩膀也被压塌,仍旧撩起眼皮牙缝生生挤出二字:“咋地?”

……

……

合格,通过,考验结束。

修道之人首重心性人品,其次才是悟性,年纪不是问题,张鹜极为满意。

如若他生就一身媚骨,逢权势者便卑躬屈膝,莫管他再怎么聪明伶俐天资过人道爷也看不上,道爷喜欢不卑不亢的人,最好没脸没皮但有骨气。

你既不跪,我便就收,见此情形张天师也就收了满身威势,哈哈大笑道:“愿不愿意,由不得你!”

语落大袖一展,直接把张自在“卷”了进去,然后说话就走:“你二人莫再生事,速回山门听候发落,去!”

……

……

朱九儿她是个草包也就罢了,韬光真人一把年纪活到狗身上,这才使得张天师气急败坏,郁闷到了吐血三升。

一炉丹炼了七天七夜,还炼废了,张天师本心情就不好结果一出丹室就气疯了:“啥玩意儿,你说啥?“

龙虎山中张天师:“我说现在去,此事还有缓。“

天师府中张天师:“凭什么是我?你怎么不去!“

二人神念交流,各自气急败坏:“我还没活够!我也不想死!谁人在搞鬼?你咋不早说?本尊刚出关,说你个大头!就知道炼丹,一天天闭关,放你娘狗屁!你去屎吧你!我呸!我呸!我呸呸呸……“

最终达成一致:“好吧好吧,猜拳决定!石头剪刀——布!石头剪刀——布!石头剪刀——锤子!“

……

……

最终炼丹的还是败给了闭关的,这个就叫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上回叶开造他装神弄鬼胡指乱日,便就把天师府的张天师坑得不轻,那妖人生性是有多么阴险,吃相就有多么无耻,两个张天师一致认为背后搞鬼的人就是他。

结果不出预料,玄武真君降至。

和玄武真君比起来四个张天师叠加一起也只是一个弟弟,一个北鼻,今天有他看场子,你说这数儿怎么讲?

莫慎,凡人,再有钱也好对付,关键还是叶开造。

叶费思还记得么?

当年是在魔域大陆,就是这个家伙利用阿大阿大双头双心人的身份狠狠坑了神研院一把,直接就把神研院坑到了破产不说,拐带着回来还坑了张鹜的师父张道果一大笔。这个人,不但能把石头榨出油来卖钱,还能把一个人活活榨到渣都不剩,就这种人你光听到他的名字就得躲着走,你说韬光真人招惹谁不好非得主动招惹他?

韬光真人也很冤,因为晦光真人和幽光真人本来说好和韬光真人一起来“请“妖的,结果刚一出门晦光真人就说头疼脑热嚷嚷着要回去吃药,幽光真人更是直接中风嘴歪眼斜扶着门框就抽了过去。

现在这么一看呐,他俩一准儿故意的。

三光同心,齐利断金,这是神州修行界中足具威名的一句话,韬光真人也是响当当的一个人。

可是现在不行了,韬光真人头剧疼,脑巨热,眼前更是直接产生了幻觉:“我吧,我这个人呢,并不喜欢摆谱,从来不会仗势欺人。“

就看那白袍乌发主座就位,牛皮哄哄居中一坐,嘴歪眼斜就开始吹:“可是呢,今天啊,既然有人胆敢欺负我小莫兄弟,敢杀他全家,敢不给我脸,我就有必要念叨两句了。“

这时韬光真人左右看看,只见左首边站着的是魏安泰魏大人,右首边站着的是一本正经的色授大师,而本地父母官吴清风吴大人已经主动站到楼梯口下面去了:“小王啊,你过来。“

小王就是老王,也可以说老慢,不过叶老谱儿一摆就喜欢叫别人小什么小什么的:“坐。“

老王本就小心翼翼龟缩在墙角,此时眼神闪烁明显犹豫了一下:“这个,同坐,不太好吧?“

“哎呀好啦没有关系,今天情况比较特殊,来,听话。“

老王这才敢上桌,小心翼翼在指定的位置挨他坐好,并且眼观鼻鼻观心屁股只敢占用三分之一边沿座位,就这样一颗心还吊悬着:“大家不要紧张,这个小王呢,他是我徒弟。“

叶老慈祥地抚摸着小王的头,语气三分平淡可有七分唏嘘:“而且是大徒弟,无尽海的玄武。“

“师父!”

一听这话旁人还未言语,老王当即红了眼眶:“师父,您老人家终于认我了哇!“

说话跪倒在地,却也无声无息,只怕贸然惊震了神一样的叶老:“好啦好啦,免跪平身,多大个人了还要哭鼻子,给外人瞧去岂不要看笑话?“

几个外人屏声定气,心说句句夹枪带棒,好一手儿当头炮哇!

“啪!“

如此亮明身份,叶老开始发难:“小吴啊,你有屁要放吗?“

果然是人不可貌相哇,谁又料想这老实憨厚的车轴汉子竟然就是传说中的超级神兽,关键他居然还是妖人叶二两的徒弟:“噗通!”

小吴心中极度震惊,是以一直甘居人后,姿态摆到低过地面,此时二话不说当即果断下跪恭声说道:“小人罪该万死,恳请仙尊降罪。“

这个态度还行,但是没个鸟用:“我只问你一句话,你家里有多少钱?”

“这——”

小吴心念电转,脸色已是铁青:“这个实话实说,余钱不少不多!估计,也就,六七八九个儿……不到十万两银钱吧?“

叶老没有说话,鼻中冷笑一声。

小吴这些年贪的钱,包括朱施仁送的钱,还有上次整死朱施仁他还从中贪墨了不少,光那一笔就有整整二十万两黄金。

且由他跪着,留给张鹜办,转眼矛头调转过直指魏安泰:“小魏啊,皇城群芳楼的股份,我占多少你知道吗?“

中州皇城群芳楼,号称一楼值一州。

皇亲国戚皆有股,皇帝皇后占大头。

以上是小魏知道的,所以小魏立时回答:“仙爷您别说了我欠楼里的钱保证按时归还并且多加二分利息,小的这就去办。“

“钱嘛,好说,我记得八年前你还瞪过我一眼,吓得我啊当时猛打一哆嗦,险些被你吓尿~~”

老王呼地站了起来!

小魏啪地瘪了下去:“二位大神饶命,千古奇冤呐我!您瞅我这小眼儿,怎么瞪您呐我?!”

……

……

现在韬光真人发现了一个问题,就是色授大师的裤子湿了。

色授大师的裤子是湿了,但那是被冷汗打湿的,只因色授大师万万没有想到那两道意味深长的目光居然直接“滑”过了韬光真人又死死“黏”在了自己身上:“小色啊,你吃肉吗?”

小色?

按照道理来说,色授大师今天什么坏事也没有干,屁股上还中了风波子一记剑指,此时当属局外之人。

再说色授大师才不是什么小色,色授大师是一个威武不能屈的人:“阿弥陀佛——贫僧不吃。”

“你不吃肉,你跑来做什么?”

“阿弥陀佛——贫僧是来送礼的!”

“哦?你来要送什么礼?又要送给哪一个?”

闻听此言,色授大师微微一笑,便从怀中掏出一把银票:“佛子已现世,自然送我佛。”

说罢双手捧掬,亦步亦趋,恭恭敬敬呈上:“我佛慈悲——阿弥陀佛。”

银票也是湿的,方显真情流露。

不愧小色,老奸巨猾,直接认定叶老是为我佛,就连佛子都是他三孙子。

罢了,见他知情识趣,当作一屁放过。

万里之外,佛祖鼻子猛地一歪!

这是给气的,色授这个家伙见势不妙立刻叛变,简直就是臭不要腚,颇有当年色妙法的三分鸡贼之意。

佛祖指若拈花,将那鼻梁板正。

今天佛祖不会来。

“小光啊~~”

现在韬光真人也看出来了,有道是老鼠拉木楸大头在后头,今天狐假虎威的叶老板势必要把自己严办:“听说你龙虎山的人一向都很牛掰,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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