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渭城就这么走了，江时亦在卧室里听见他答应的事，脑子里乱哄哄的，又气又对他有点失望。如今姜渭城走了，傅砚清一个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连盏台灯也未开，只有月光打进来，照得屋内的陈设一片朦胧。“傅老师，您也太没有底线了。”

她从卧室出来，哀怨的望着他的背影，突然觉得他不高大，也不伟岸了。“前一秒才信誓旦旦的让他滚蛋的，下一秒就违背心意妥协了。”

江时亦垂头丧气的走过来，嘴上说着嫌弃，身体一直很诚实。有沙发不坐，非要挂在他身上。“对我失望了？”

傅砚清弯了弯唇角，环着她的腰肢。尽管心里也有些低落，似是不愿让她看出来，还在努力伪装成轻松的模样。“可我早就跟你说过，我只是普通人。普通人有的缺点我都有，普通人没有的毛病我也有。”

“现在才看清我是不是有点晚？要不要把我赶走，我今晚不留在这过夜。”

“不要！”

她将小脑瓜靠在他胸口，心里闷闷的，明明在跟他生闷气，却又舍不得将他推远。“我只是偶尔会觉得难过，在你眼里永远是工作最重要，为了工作可以毫不犹豫的牺牲我。”

“所以哪怕姜渭城曾经见死不救，你爱惜他的才华，自然愿意收他做徒弟。我心里不舒服，觉得自己被你轻视了。”

傅砚清“啧”了一声，摸了摸这个傻孩子的头。她什么都不懂，而他也不打算告诉她。只要她过得幸福快乐，能轻松自由的完成学业，他就心满意足了。“我不会为他做什么，他只不过想要一个名分，就能省了我许多麻烦。我不想跟烂人鱼死网破，因为跟他置气，打扰到我们的生活，不值当。”

江时亦听得云里雾里，不甚明了。虽然无法理解，但还是选择原谅了他。不舍得苛责他，便带着几分小女孩的心思，嘀嘀咕咕厌恶姜渭城：“真是讨厌，一个大男人，却像女人一样，还要什么名分，又不是小姑娘。”

傅砚清在心底轻叹一声，苦笑着摇了摇头。江时亦搂着他的脖子，一本正经道：“申江京剧院有姜渭城这条臭鱼，搅和了一锅腥，我瞧着徒弟全国巡演，也别在申江京剧院落脚了。反正申江看戏的地方不止那一个，可以去天蟾逸夫剧场。”

傅砚清点点头，只说：“好。”

.翌日清晨，她起床的不算晚，只他离开的太早了，天不亮就开车赶往镇城。桌上放着的早餐还保着温，江时亦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吃过早餐赶过去练功还不算晚。简单洗漱过，出门前给他发了条消息：【路上开车慢点，等等我去查岗。】大概是在忙，所以傅砚清并没有及时回复。上午的课很快过去，她连午饭也没有吃，乘上高铁，一路抵达镇城戏校时，傅教授的讲座即将开始了。明明昨晚在自己床上的男人眯着眼睛，模样慵懒，今天穿上西装坐在教室里，又恢复了那副道貌岸然的样子。江时亦看见他坐在讲台上的椅子上，溜进教室里选了前排的位置，偷偷与他对视一眼，两人皆是十分有默契的移开了目光。江时亦早习惯了这个男人正襟危坐的模样，只自己心底却是惊涛骇浪，大有在众目睽睽之下偷情的错觉。只甜蜜不过三秒，便瞧见负责接待的戏校学姐，十分熟练的帮她打开ppt，又给他泡了杯茶，随后才搬了高脚凳坐在他旁边。江时亦肉眼可见的蹙起了眉头，傅砚清知道她又开始乱吃飞醋了。这个小兽物生气的时候什么都说，丝毫不在意后果，他真怕她连那句“到处金屋藏娇”都说得出来。拉了铃，教室里坐满了人，但见教导主任模样的男人，很快发现了江时亦。大概是看着面生，所以对于混进来摸鱼的同学问了句：“喂，你不是我们学院的吧？”

江时亦意识到他在说自己，便信口胡邹道：“嗯，是。我是旁边镇城交通大学的，因为喜爱国粹艺人，崇拜傅教授，所以过来当旁听生。”

本就没有撒谎的经验，坦诚说不定更容易蒙混过关。只教导主任不知是吃错了药，还是要在傅教授面前卖个人情，义正言辞道：“镇城戏校不是菜市场，哪能谁都随便来。若是打扰了傅教授讲座，倒显得是我们不懂尊重。”

傅砚清没想到他这么上纲上线，在戏台上一板一眼就算了，实在没必要对京剧未来的接班人如此苛刻。最主要的是，他都舍不得大呼小叫的女孩，更见不得旁人对她呼来喝去。忙轻咳了两声：“主任，已经开始了。”

由于他牵起的唇角显得春风和煦，但目光里却难掩冷冽，主任被他强大的气场镇住，终不再继续纠缠江时亦的事，选择放她一马。讲座很快开始了，这一次是主题是“傅家七代，京剧传承”。主持人不知道是研究生几年级的学姐，似是受过专业训练，毫不怯场，每次看向傅砚清时，眼睛里都有星星闪烁。“很高兴今天能将傅教授请过来讲座，勉励后生。我听说如今节目和剧院，重金难求您登台一次，愿意在百忙之中亲临我校，大家心里都充满感激。”

傅砚清算是发现了，年纪小的女孩子，大概是没见过那么多风浪，所以说话时总爱夸张。他始终语气和善，纠正道：“没那么严重，我只是工作太忙了。”

学姐莞尔一笑，继续控场道：“听说国家现在要拍一部展现旧时梨园风貌的电影，以您祖父傅安洲为主角的群像戏，更好的弘扬咱们民族艺术。不知道傅教授，有没有关于傅安洲先生的趣闻轶事分享呢？”

傅砚清想了想，坦白道：“说实话，我对他的了解并不多。”

“傅家的戏都很好，这一点，从我徒弟游宴平身上就能看到很好的传承。”

“只不过我受我师父影响深刻，我师父是秦派的忠实戏迷，又跟他师父秦瑾环一脉相承，所以我便承蒙父荫，一起研习了秦派艺术。”